苏兴不是太喜欢周昕,当初年纪小的时候,周昕就是苏兴的学长。周昕因为功课好,当年很得先生们喜欢,提起他来,先生们一个个都称赞不绝。有他们赞,周昕愈发得了意,故意在师长面前做出一副勤奋好学、遵长知礼的模样来,更加惹众人喜欢夸他。
跟他一比,更显得苏兴什么都差了。更可恶那班该死的先生,他们夸奖周昕的时候,还不忘把苏兴这样的拿出来比较,提起他来连连摇头。
有一次苏兴跟着周昕一块儿,同去一个先生家拜访。都是一般的学生,那个先生从头到尾,一直跟周昕聊得畅快,对苏兴根本没正眼瞧,临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苏兴,问他的名姓。原来正在教的学生,都不知道姓名了。后来大家分散的时候,周昕舍不得与先生分离,为此都哭了。
苏兴自己功课差,又不学好,但凡与先生接触上,无非是挨打受骂的时候,因此完全没这个烦恼,巴不得立刻不上学了,赶紧与先生们永不见面儿。见了周昕流泪的模样,实在惹得苏兴厌烦,嫌周昕这厮曲意矫情,在他们面前拍这个马屁,故意做出那模样来气人。
周昕的消息知道得太晚,为了接人,大汗淋漓地跑过来,看见了苏兴连称“抱歉”。苏兴嫌周昕来晚了,不感激他搭救倒也罢了,对人家也没有一个好脸儿。
管着放人的那几个公人,看见了周昕,立刻凑到跟前来问好,嘴里面周推官长、周推官短的,口气客气得了不得。周昕着急赶回去,催着那些人办手续。苏兴反倒不急着走了,这厮也是个要面子的,装了一天的孙子了,想起来这事就觉得憋屈,既然自己的靠山来了,胆气就壮了,是时候挺起来腰杆说话了。
当着许多人的面儿,苏兴这厮便开口道:“你们哪个是管事的?给我找来!打砸戏棚的那件事,你们不好好查清楚,专信那些泼皮的话儿,上来就把我当成个‘领袖’!真正领头的人来了,你们把他当成个上宾,好水好茶的上着供,我倒成了个顶缸的了!”
因这个话儿,有人问道:“什么‘领袖’,你看见了?你说说领袖到底是谁?”苏兴便道:“才刚在这的那个秀才,就是当日那领头的!你们放着他不去捉,倒赖上我了,害我搭进去那么多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去了我就打官司上告!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一个便道:“你这厮说话不看地方,信口就胡说。这里可不是茶坊酒肆,说话可得负责任!”苏兴便道:“放着周推官在这里作证,有一句假话,老爷把脑袋摘了给你!老爷被这里人冤枉了一天,你们不说道歉便罢,还跟我在这五呀六的,什么东西!”
众人跟苏兴说不着,只好把脸儿转向周昕,指望他说话。周昕急忙喝苏兴道:“赶紧把你那嘴巴闭上,走吧走吧!你打算在这里过夜么?”说着周昕拖住周昕,使劲把他往外面拉。
苏兴一面被拖着出门,一面还回头警告道:“跟你们说,这事儿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惹怒了我,豁出去家财,跟你们打官司刚到底了!”
就说苏兴这东西欠捶。才刚人家秀才在的时候,这苏兴热情得不得了,处得跟亲兄弟一个样,差点就不分彼此了。人家一走,马上他就变了脸,到处找茬,“领袖”这事儿,就不认了,说成是秀才领的头儿。
才刚人家在的时候,怎么他一句不敢提?眼看人家已经走了,他这又开始厉害了。周昕向众人道个歉,死拽着把苏兴拖出门,一会的工夫,两个已走到了街上,苏兴口里面仍恨骂不绝。
这个时候,周昕好奇问苏兴道:“说你闹事倒也罢了,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人认识了?”听见这话儿,苏兴不明白“你们”里面的这个“们”字,说的是谁,又重新问了一遍周昕。周昕便道:“你说的那个‘领头闹事’,你们打砸人里面带头的大哥。”因这话苏兴才知道,原来讲的是那个秀才。
既然周昕这么问了,苏兴便就一五一十,将当日的经过全都说了。说起来这事苏兴便气:明明当日带头的人,就是今天的那个秀才,怎么一进来突然就变了,领头的一下子变成了苏兴,那个秀才却好好的。开封府做事不公道,平白无故的,拿他来顶缸。
这时候周昕惊讶了道:“怎么你跟他待了那么久,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么?”苏兴又不管户籍履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个秀才,能是个啥?这话听得苏兴纳闷。周昕叹了一口气,便就告诉苏兴说,那个看似是“秀才”的人,旁人都叫他“十三团练”。
说起来这个“十三团练”,东京城几乎无人不知。这厮姓赵,名讳就叫做赵宗实,排行十三,因他又担任过岳州团练,人都称他为“十三团练”。
赵宗实此人,是太宗皇帝赵光义之曾孙,是先皇赵恒之弟、商王赵元份之孙,濮王赵允让第十三子。因官家赵祯所生三子尽皆夭折,后继无人。为怕将来继嗣不明,幼年时宗实便被接入宫中,充当赵官家养子。
怪不得才刚问起姓名,那厮告诉苏兴说,他的名字叫“赵石散”,苏兴听着觉得怪异,心里面还偷偷琢磨说,起这个名儿的是个笨货,可能让驴给踢傻了。
也怪不得开封府那一班差役,对那个秀才恭恭敬敬的,把带头滋事的这顶帽子,按在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