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张亢到这里来,就是来管勾麟、府的!黄河这头,只要是划在宋人的地方,便是飞过一只苍蝇,也该归由张亢的管辖,别说他区区一座小寨。那厮们一下子见到了上官,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官儿,怎么不得赶紧好吃、好喝、好招待!
几天没吃到热饭了,一听说可能有好吃的,孙义的脚步立刻就快了,把别人远远得甩在后面,当先一头就钻进去,张亢在后面都没能叫住。
众人继续往里面看时,这小寨外头也没有个岗哨,正心中奇怪。这个时候,只听里面惊叫了一声,众人急忙都冲进去看时,却是寨门口有几个被蕃人杀倒的宋军,不知道已死了几时了。
这么个情景,哪个再敢进寨去看!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急需要撤。便是里头最偷懒的,也拔腿就跑,腿脚儿都比那活闪快,只一会儿就没影了。等往前奔逃了数里后,实在跑不动了时,众人方才停下来,蹲在那喘上一口气。
孙柯喘着粗气道:“要我说咱们还不能停下!你看才刚他们的刀口,地上的那些血迹没干,那些人才刚走了不多远!”旁边张环佩服他道:“我一看见就吓呆了,你倒是厉害,还敢上去仔细看!”孙柯便道:“我老远就闻着气味不对,想拦你们,谁知孙义小子腿那么快,一下子他就进去了!”
听见这话,于是都去看孙义。孙义那厮,到此时已经将身体藏在山石的后面,悄悄露出一个头来,正目光惊惧,小心翼翼往外面探看。
别人的伴当,跟着自家的相公去上任,哪一个在路上不是被好好招待!倒霉的可怜跟着个张亢,遭罪不说,一路上担惊受怕了多少?看看眼前这么个状况,能活着出去那就算好的!
突然张瑞问话道:“怎么不见了张二相公?没跟上来?”因他这话,立刻吓了众人一跳,急忙往四处撒看时,果然是没有张亢的身影。在这么个地方,众人又不敢大声叫喊,一着急身上冷汗都出了:跟着个张亢来上任,万一半路上把人给丢了,可怎么好!当下四个人商议一通,叫张环、孙义在这里等着,一并看管着行李,不许乱走,孙柯、张瑞再回去找人。
张亢那边,虽说如今尚未到任,到底让他来勾管府、麟,只要是遇到了任何事情,就该他管。本来听说有人被害,张亢正打算进去细看看,好探明这是个什么状况。谁知道那厮们突然发一声喊,然后潮水也似得涌出来,撒腿就走,谁能喝止得他们停下!
为避免和众人失散了,张亢也只能跟在队伍的后面,一块儿逃命。谁知道张亢时运不济,一脚踏进路边的陷阱,跌得晕了。幸而张亢命大运气好,赶上猎户来勘察陷阱,及时发现陷阱里有人,这才碰上把张亢给救了。张亢撞上这么个事故,总算是遇着当地的人了。
说不得猎户将张亢救回家里,查看伤势,张亢那脑袋被山石磕破,鲜血从脑袋上流下来,一直流到了肩膀上,然后从肩膀上又流下来,上半身整个儿被染红了。因掉进了陷阱,张亢脚踝跟着也崴了,右脚肿得跟馒头似得,点地就疼。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起来,这户猎户家主姓刘,是刘家村的。在村里面,有几间低矮的小房子,一半儿住人,一半儿储物,院子里另搭了一个灶台。
主人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四五岁,村里人都叫他刘二哥。他的浑家几年前没了,家中只剩下两个儿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分别叫做大山、小山。这么两个小孩子,不容易见着个陌生人,盯着张亢一个劲看。张亢有什么需要了,他自己腿脚儿不方便,叫唤一声,两个都争着过来帮忙儿。
刘二哥家的陷阱里面,掉进去一个活人这话儿,一时间街坊邻居已听说了,都挤到他家里特意来看。不单是村子里的小孩子好奇,连大人听说了也围拢来,争相要看。年轻的妇人见人害羞,远远看一眼急忙躲开。
只见张亢那个厮,独自坐在个破烂堆里,灰头土脸的倒也罢了,衣服还撕了好几处。头上正绷着一块破布,绷布的手法还不熟练,一看就是小孩子弄得。张亢手里也没有个镜子,缠得好坏,根本他也不在乎。只管手里面捧着个大碗,大大方方在喝粥呢。
张亢这模样,村里面没一个笑话的:因为兵荒马乱的,边人全都过得穷。他们自己的穿戴,都是破破烂烂的,还赶不上人家张亢呢。
只是村里人十分纳闷:张亢并不是本地的口音,他一个书生的模样的人,不在中原好好的待着,却跑来这边,而且还掉进了陷阱里,若过上一夜没个人看见,再遭着狼时,他这条小命怕不保了。
有人于是怀疑说,他是在择妻事上与家里人闹翻,想不开才故意来冒险的。还有几个人心疑说,张亢之所以能到这里,是因为不小心被山上剪径的给绑了,逃走出来时掉进了陷阱。还有人猜测,张亢本来是个商贾,投错了路径才来到了这里。
因村里人猜的都不对,张亢便就告诉说:“列位乡亲,我名叫张亢,濮州人士,正是朝廷的命官。这一次过来,是朝廷派我来勾管府、麟,接替康德舆上任的!”
他自己说是来上任的,这话儿村里人都不相信:当官儿的众人可看见过,乘马的坐轿的什么都有,都说话斯文,一个个干干净净的。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