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弄出来一场误会,众人心里面腾腾的火气,一时便散了。这厮们撇了李老汉,全都到客店里坐下来,然后一叠声地嚷:“渴死了,快点来人给老爷们倒茶!”其中一个领头的道:“快安排饭,给我们收拾出几间房出来,一并让人喂喂牲口,我们明早急需要赶路!”
秦绮赶过来赔话道:“火家都出去办事了,到晚才回来,今天人少。客官休急,一件件说,待民妇一样一样地办来。”有人不满意了道:“你家偌大的店铺,怎么才这么两个人?!我们都有急事要干,今晚要早歇,你动作要快!”
对这番话儿,秦绮笑着应了一声儿,转过头正要往后面去时,还有人道:“我的马前右蹄还有些跛,一块把马掌也给我订了!”秦绮急忙应他道:“客官放心,我这就出去跟老聋头交代,一会儿蹄铁给你用好的!”
还有其他人也跟着道:“我的马掌也给修修,好好把牲口给喂了!”秦绮一一都应毕,随即去后面收拾去了。才刚钉马掌的那个老汉,这时候亦停了手里的活儿,拎着一个大水壶,过来与众人倒茶吃。
坐下的时候,马蹄跛的那人便骂:“让那红鼻子矮子给骗了!蹄子都裂了,这马怎么值二十贯!”有人便道:“让你三十贯买我那匹,你非贪便宜不想要!非得关键的时候误事!”
这人立刻反驳道:“修完蹄子不还是照用?谁知道今天有急差!你那匹老的不像话,开口就要三十贯,真我当傻么!”
还有个没有好气的道:“老爷昨天才输干净了,还想赢回本来呢,连夜就催着去天都山,真是便宜了那帮耗子!”
回他的道:“本来闲着也是闲着,快点打起来也好。办完了事,房当嵬卜能没有赏钱?若这一次差事办得好,把咱们调到皇帝的身边,没有危险的活不说,有好处头一个不该是咱们?那才叫好呢!”还有人不同意这话儿道:“要去你去,到上面处处让人盯着,我可过得不舒服!”
因为说到了“房当嵬卜”,继而众人又说到差事,说话的这厮为了谨慎,把头往四下看了一遍,除了钉马掌的老汉在,旁边也没有其他的人。
因他是聋子,众人就当他不存在,交谈起来也没个避讳,什么都说。什么“房当嵬卜”、“天都山”、“内奸”;什么“宋朝的奸细”、“设圈套”之类的词儿,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因为这厮们说得太多,领头的骨婢连勃便呵斥道:“休要高声!机密的事情,你们怕泄露不出去么?”有人便道:“头儿放心,等俺们到了天都山,保证一句都不提了。这不是事先讨论商议,到时好有个准备么!”
本来李老汉就不是聋子,按他自己的意思,是看出来他们是元昊的人,不愿意搭理这一班“夏狗”,所以才不接他们的话儿。突然听见了这几句,李老汉立刻放下水壶,转去后面,把夏人说的那些话儿,与秦绮一五一十地讲了。
李老汉便与秦绮道:“这些人来了准没有好事!放他们去了天都山,准能把小六一伙儿给害了!按我的意思,你赶紧收拾了打头先撤,我去弄上几包药,撒在他们酒肉里面,毒死这一班夏狗!我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用处,一条老命换他们不亏!”
听着这话儿,秦绮原本祥和的脸上,看着愈发严肃起来,口里便道:“你老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舍生取义,死后能博一个好名,是在做成事情的同时,少死几个,尽可能得保存实力。咱们的人,丁是丁卯是卯都各有用处,没有一个是多余的。‘一命换一命’这种事,以后不许再给我提,都不准给我轻易去送死!”
当下秦绮把李老汉呵斥了一通,接着她又思索道:“真是他们下套的话,怕老六那一线真能有危险。房当嵬卜的人马,来的怕不止这一路。”如今事态危急的时候,根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个随即安排起来。
正忙着间,店里其他的几个火家,陆续地也都回来了。有他们帮忙,今天来的那一班夏军,总算是早早儿吃上了晚饭。因着急赶路,这些人酒吃得都不算多。这一帮夏军用饭毕,说不几句,便有些疲累,眼皮发沉,遂纷纷上楼去歇着了。今夜也不知怎么了,饭后众人特别困倦,连岗哨都忍不住打瞌睡,站在那里直点头儿。
也不知一觉睡了多久,等骨婢连勃醒来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情形不对,急待一骨碌爬起来时,怎奈一时间挣扎不出,急忙看时,原来是被人捆住了手脚,绑在床头上不能动弹。
骨婢心里面叫一声“不好”:怪不得今夜睡得沉呢,这是进了家黑店,让那伙人下药了!其他人正不知道怎样呢,骨婢急忙往四处看时,根本看不见伴当的情形。
却见之前修蹄子的那个老汉,手里面端了一盏灯,正低着头儿看他,脸上似乎还有些冷笑,灯光之下,这笑看着很有些吓人,仿佛鬼魅的模样。
除了他之外,旁边还围了四五个人,也都是这家客店的火家,正是他们这些人,动手儿把骨婢给捆了。骨婢勉强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就挣脱不开,嘴里愤怒出声的时候,说出来的一串儿全都是蕃语。
左手边听不懂蕃语的杂役便问道:“哥哥,这个鸟蕃说的是什么?”旁边的量酒也听不懂,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