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孙平刚刚从凉州回来,不知道天都山如今的状况。为避免损失,秦绮急忙递消息与孙平道:“所有在天都山附近的人马,或者跟被捉人马有牵连的人,全部都撤,就算一时撤不掉的,这个时候也不能妄动,全都要蛰伏。可靠的人,我已经提前留下了,你的位置甚为要紧,接触的人多,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之前交往过的人,也不能轻易再联络,这件事情绝不能侥幸。”
对秦绮的叮嘱,孙平并不太放在心上,在他眼里,他与李定、关延年,是生死之交,那两个必然不会供出他来。再者说如今孙平在天都山,很得野利遇乞的重用,真计较起来,房当嵬卜外来的人,也不敢对野利遇乞怎么样。就算有人供出他来,孙平还可以自辩说,此是宋人的离间之计。
只要咬紧了不松口,他们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房当嵬卜又能怎地?就算真对他动手,房当的人马也不够,还不是动用野利的人!孙平在天都山眼线不少,有他们帮忙,可以确保安全无虞。
因为种种的理由,孙平非但不觉得有危险,而且他还认为说,可能的话,或许把李定、关延年他们几个,能救出来呢。虽然孙平有八分的把握,只是做事儿有风险,妻儿都在天都山,万一不成,绝不能牵连到他们。
难得有机会回家一趟,孙平带着人去外面转了一圈,买了各样的首饰和杂嚼,一堆堆了半车子。孙平回家的时候,身上也穿得新簇簇的,一副家常汉人的打扮,衣服是孙娘子亲自做的,并不似先前一样的戎装。
家里面僮仆见他回来,急忙迎接,好几个都道:“官人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娘子念了好几遍说,‘我看日子早到了,怎么还不见人呢!’这不一念叨今天就回了!”
没进门呢,孙娘子已经听见了消息,急忙带着一双儿女,赶到外面来迎接了。小的早已经扑过来让抱,大的也赶上来拉着手儿,都争着说话,稀罕不够。说起话来,孙平也是笑眯眯的,问一问娘子家里的状况,对两个儿女嘘寒问暖,不像先前一幅严肃的模样,只会呵斥他们的功课。
见父亲这样,儿子今天也不怕了,一个劲儿缠着做游戏,口里面要这个要那个的。孙平立刻保证说,都给他买。
孙娘子听说了最近的消息,询问便道:“如今外面乱糟糟的,房当嵬卜见人就抓,到处被搅得鸡飞狗跳。咱们是汉人,在西夏那边做事情,不能被他们怀疑么?”孙平随即安慰道:“房当捉的是可疑的线人,之前被别人供出来的。这种事咱们不掺和,上面有野利遇乞呢,他们没理由到营里乱捉。”
话儿虽然是这么说,到底孙娘子不能心安。孙平的女儿年纪大些,因见父亲今天反常,也跟着母亲担心起来,只是这话儿不好开口,娘两个人眼睛里全都是犹疑,一颗心始终不能落地。
不容易熬到了晚饭的时候,孙平终于开口对娘子道:“我找了个车儿,明天一早儿你带上孩子,去水洛寨住上几天吧。寨主铎厮那与我交好,他会照应你们母子。”
听见这话儿,娘子那心猛地一抽,突然间她就抽噎起来,泪珠顿时模糊了两眼。孙平把手按在娘子的肩上,想说几句话出来安慰,又不知这话儿怎么说,一时沉默。娘子祈求孙平道:“你不干这个差事行么?咱们一块儿去水洛寨,哪怕吃糠咽菜呢,一家人安安稳稳的,也不用两头受气了。”
见她这样,孙平十分不忍心,他也想陪着娘子一直到老,亲眼看见孩子们长大,但是情况不允许,这一条命,早已许国,不能为家了。孙平遂慢慢劝慰道:“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如今房当嵬卜一来,各处都严了,天都山人马有调动。我这一忙,没法照顾好你们,等一忙完了,我就让老黄赶着车儿,赶紧把你们接回来。”
虽然娘子不情愿,到底按照孙平的吩咐,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孙平的东西,娘子也一块儿整理好了,有家常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常备的丸药。娘子知道孙平那厮,一旦忙起来顾不上吃饭,还备了熟食和各样的点心。
趁这个空儿,孙平嘱咐女儿道:“等我走后,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女儿问道:“爹爹不等到明天一早,跟我们一块出发么?”孙平便道:“我马上得走,不能跟你妈道别了。这个包裹里有些钱,里面还有一封信,等到了水洛寨你们再打开。”
家中三个人里头,孙平最放心的就是女儿,最支持他的也是女儿,于是他说了一句道:“以后家里全靠你了。”因为这话儿,女孩似乎感觉到什么,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把脸紧贴在爹爹身上,像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孙平便道:“记住这话儿:不管将来到了哪儿,你都是宋人。”
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有人叫道:“孙参军在家不在?天都王那边急事寻找。”顺着这话儿,孙平随即穿上了外面的氅衣,立刻就跟着来人走了。
等孙平回到了天都山,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灯烛,好几片星星点点的火光,守卫已开始换岗了。这个时候的野利遇乞,已吃过了晚饭,在议事厅与几个人商议些什么。
说着说着,众人就开始争执起来,一个便道:“这哪儿是什么好路线:河流、山谷、还有堡寨,吐蕃人事先全都有防御!”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