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边上突然传出个话说,宋、夏两边有意要约合。渐渐地这话儿愈来愈传的多,西夏朝臣都传遍了,连李元昊都已经听说了。恰逢野利遇乞从天都山有事来兴庆,元昊趁着空闲的时候,与野利遇乞一块儿去了趟贺兰山,拜了西夏先帝的王陵。
这个时节正值早春,天色湛蓝,贺兰山山顶积雪兀自未化,仍白皑皑的,一幅青山接云的模样。山下面已经是野花茂盛,碧草悠悠。树林旁边,有几匹战马在低头啃草,不时把马尾甩起来,驱赶飞虫。
元昊、遇乞沿着河岸,一人牵着一匹马,且走且说着,守卫都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从夜落隔讲到潘罗支,然后又讲到厮铎督和折逋游龙钵,元昊便道:“当初潘罗支在日,没趁着跟咱们交战的机会,及时整合好凉州蕃部,让六谷部人马如同散沙。他一死了,厮铎督没有能力带领各部,人心便散了。到了折逋游龙钵时,凉州已经岌岌可危,失败已经是早晚的事。为人主不能料事于前,凉州之败,岂只是厮铎督、折逋游龙钵两人之过!”
遇乞言道:“陛下这话儿说得很是!西北诸侯,不能比辽、宋那样的大国,他们有太多的家底浪费,一次两次的犯错,关系不大。若是小国也犯了大错,更改的机会实在不多。幸而最危险的时候,咱们已平安过来了,这些年下来,总算积累些家底了。”
元昊便道:“有夜落隔、潘罗支之鉴在前,太过安逸了不行。马上的部族,一旦忘战,距离覆灭便不远了!”
说话之间,言语渐渐得提到时下,元昊说道:“按照国相的意思,还是要打。近年来他看辽人的动向,若是宋、夏一下停战,辽人立刻会举兵西侵,贺兰山以东对辽的防守,不可不备。”
遇乞思忖心道:“元昊一向宠信张元,但是在诺移赏都病重之后,元昊用一向与张元不和的没藏讹庞做了副相,这就是两个人之间有隔阂了。”
想到这时,遇乞遂道:“都说近年来宋人增兵不少,以致于国库资银都空虚了,其实辽国也不比先前的时候,国力也大不如前了,无力豢养太多的大军。若咱们在西北想站稳了,需要跟宋人打几次胜仗;若是想要出贫脱困,也不能跟宋人闹得太僵。遇乞在此跟陛下保证:天都山人马,随时可听从陛下的号令。”
听见遇乞这么说,元昊遂就笑了道:“当年宋军在三川口战败,宋人将黄德和腰斩之后,我看国相就有些怕了,他是怕两边和谈之后,他也能有那样的下场。人若是一旦有了私心,视物就难免有些偏颇,便是国相也不能例外。这么多年,还是你能真心为国。”
遇乞遂道:“陛下谬赞,遇乞实在不敢当。其实细想起来,国相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辽、宋都想着借我之力,好打别人。两国和谈这件事,未必不是有人为蛊惑人心,故意传的。”
元昊于是接话道:“我也一样是这个看法。即便是和,也得先打出个气势来,让他们怕,然后开口才能主动,那样才不是被逼无奈,被迫约合。”
当日两个人话儿说得投机,兴致起来,便立刻上马,沿着河岸又比赛了一次,君臣你追我逐的,虽然两个人实力相当,到最后仍旧是元昊领先。遇乞立刻夸奖道:“陛下英勇不减当年,仍还是草原上第一的勇士!马匹跑起来如同拨风!”
元昊遂就笑了道:“想起来当初咱们出兵讨伐克危山,一块去打析利马乞,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如今西北群雄已灭,唯独我与吐蕃唃厮啰尚存。想起往事,颇多感慨。或许将来收复河湟,还需要等到宁令哥了。”
遇乞遂道:“太子勇武、果敢颇肖陛下,将来定然不负众望。”元昊遂就感慨道:“他起来了,夏国后继有人了,咱们也老了。”遇乞便道:“廉颇七十尚有余勇,陛下如今正当壮年,能做的太多,如何称老呢!”元昊便道:“比起以前到底是老了,连宁令哥都已经长大了,咱们能不老了么。”
等到遇乞事情已毕,正好因副相没藏讹庞与西夏太子李宁令哥做媒,野利遇乞遂就不先回天都山,待到与外甥做贺毕,然后再回。
这一次没藏讹庞与宁令哥做媒,定的是没移氏没移皆山的女儿,他们是从小儿一块长起来的,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宁令哥对没移氏十分满意。众人听见了都欢喜说,他两个将来必然相处得好。赶上这个热闹了,许多人都来送贺礼,一并与元昊、宁令哥与没移氏贺喜。
当初德明迁都兴州,命党项诸部亦跟随搬迁,在兴州周边险要处镇守居住,以备要紧时守卫京畿,此次许多人亦都到了:除了大像山没移氏、天都山野利氏、郭家渡都罗氏、拓跋氏本族以外,还有党项八氏的灵武山往利氏、静州米擒氏、信宿谷房当氏、骆驼港费听氏。
除去党项八氏以外,有析利、乌伊、谋宁、曳浪、药乜、保细、野鸡、咩布、骨婢、都啰等族,当初元昊打下瓜州,瓜州蕃族的首领遏瓦见势不好,便去投奔了唃厮啰。如今遏瓦在鄯州不得重用,有些反悔,趁着这次,密使人来兴庆接头,要投奔元昊。
其他的人,还有吐蕃部一声金龙有使者前来、河州耸昌厮亦有使来到,唃厮啰兄扎实庸咙亦有使者从河南而来。甚至于有许多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