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蛟从客店里出来后,又继续前去。走了差不多有二三十里,只见前面有一片空地,闪几处草房,像是个有人居住的模样。李蛟正打算过去呢,只听见“疙瘩”的一声响,脚底下伸出条索子来,将李蛟嘴啃泥绊倒在地上。
趁这个时候,隐蔽处腾地跳出来几个喽罗,一拥而上,直接将李蛟给摁住了。李蛟劲大,挣扎起来几乎要逃脱,幸而喽啰们及时拿出条麻绳来,七手八脚把他给捆了,总算让这厮安分下来。
得了这猎物,众人把李蛟五花大绑,便押着上山。李蛟高则声口内骂道:“直娘贼,贼厮鸟倒敢捉我!捣你亲娘!”众人嘴皮子厉害的见得多了,由着李蛟大声骂,也懒得理他。实在听得不耐烦了,干脆在他脊梁上来上几鞭,李蛟也就闭上了嘴巴,不再则声。
原来此处有一座大山,唤作虎口山,山上有一座慈悲寺,供奉观音菩萨道场。现如今被一个行脚恶僧到此,杀了长老,占了寺院,驱一干僧众还了俗,蓄了发,就一块儿跟随做了喽啰。
这恶僧重新换上了俗家的名讳,仍叫杜青,绰号‘业火佛’。这厮为人暴虐,年少时与人说话起来,曾经言道:“天生万物养人,人无一物敬天。要人何用?不如杀之。”乡里人听见了杜青的名号,没有一个不怵的。
说来这杜青最好食人。第一等小儿肉,汤滚就烂,唤作“和骨烂”。第二等妇人肉,唤作“不羡羊”。再次汉子肉,专取两腿,唤作“两脚羊”。最次老人肉,皮老肉少,又兼费柴,唤作“饶把火”。手下有三五百小喽罗,占据此山,专一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当下众人将李蛟绑缚,推至上山。李蛟看时,好一座恶山:
青石板路不通禅房,直去幽府。
伽蓝金刚不护正法,做甚道场。
光头和尚打家劫舍,
火工道人擎旗扛枪。
杨柳枝折做捆人绳,
甘露水将就醒酒汤。
扯块人皮充坐具,
斩断头发当信香。
佛堂大殿,只称聚众义堂,
莲花宝座,今合虎皮交椅。
李蛟往上看时,上面凶凌凌一个恶僧。穿一件松江吉贝衲袄,头发、胡须新长出来,挓挲着毛,鸷鸟一般,颈子上戴一串人骨璎珞。
杜青在座上看见了李蛟,跳将起来,便吩咐道:“好一头肥羊,孩儿们把来割了,捡好的下酒。”李蛟见这厮们来得凶猛,口内便道:“只我便是强人的祖宗,杀人的行头,贼厮鸟倒敢吃我!”
众人闻听这话都问:“这牛子好大口气,你兀是谁?”李蛟便道:“老爷不是别人,河北李蛟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官司四处缉捕,没奈何走到这里。”
那杜青肚里面想了一下,口内便道:“江湖上的好汉,俺们知道的不少,李蛟这名,洒家从没有听说过。孩儿们将汤烧滚,这厮皮厚,多放些盐。”这边杜青话音才落,喽啰队里面,应声跳出两个人来,一个搬来一盆石漆,将火石去点了火。一个提来一个大桶,拿瓢往大锅内注水的。
喽啰们把火烧太旺,只一会儿热汤就滚了,揭开锅盖,热气都喷在李蛟的脸上。喽啰们早已将李蛟剥得赤条条的,便要拿他下汤锅。李蛟慌忙便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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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裹里面,有与山东病于毒的书信,我与渡月山孙乾亦有交情,你倒敢吃我!”
杜青登时听了这话,忙跳下座椅,亲自拿刀来割断绳索,口内便道:“兄弟恕罪!怎么不早说?”遂打个问讯,叫喽啰还了李蛟的衣服,将他扶坐到座椅上。
才刚李蛟吃了些惊吓,到此时仍旧有些腿软,因杜青朝他打个问迅,李蛟把手略一拱,就当做回礼。杜青欢喜,急忙命小喽啰安排饭食,请李蛟吃。
席间说话,李蛟说起来他的来历,怎么从河北到了山东,又怎么从山东到了延州,都讲了一遍。然后李蛟说起来夏军,按照李蛟的说法,渡月山孙乾是条好汉,能打夏军!要投奔就投这样的人!
因害怕被孙乾比下去,杜青立刻自夸道:“夏军算屁!他们也只能吓唬个平民,哪个敢来虎口山生事!你等着看,哪一日我弄他几个蕃女,都分与兄弟们尝尝滋味。”
当夜在山上过了一夜。次日早起,李蛟辞别杜青下山,杜青是个大方的人,与李蛟五十两纹银做盘缠,指与路径,着四五个小喽罗护送下山。李蛟仍旧戴了斗笠,提了朴刀,跨了腰刀,继续前行。杜青不忘了嘱咐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兄弟此番前去,小心谨慎!”李蛟道谢说“晓得了”。
众人离开虎口山不远,走了还不到五六里地,远远见一拨数十个男女,都是边民的打扮,一个个扶老携幼的,身上背了包裹家什,往前面赶来。正是:
如花女眷,理不得云鬟,说甚么金钗玉钿。绿鬓书生,顾不得圣贤,道甚么青云之志。昔日财主,饥一顿饱一顿,面有菜色。苍发老儿,深一脚浅一脚,全无尊卑。新妇携儿,啼声震天。老翁拄杖,咳声彻地。乞丐架着官人走,娘子伴着泼皮行。
李蛟看见了心内道:“这厮们必然听到了消息,这是去赶那石马砦上的粥棚。”正要继续往前走时,只听的一阵马蹄响,伴着有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