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朝廷里刮起来一股风儿,将之前林特做事的纰漏,一项一项挑出来,指责林特是“大奸”,纷纷来弹劾。眼看着舆论愈播愈远,连刘后那头都惊动了,禁中已经传出来消息,太后已经有意向说,叫夏竦这厮替换林特,做三司使。
处在这种情势之下,林特立刻就坐不住了。一大早儿跑来丁谓家里,求丁相赶紧指点一个办法,好救一救。丁谓遂就指点道:“这个好说。当初我做三司使,开通蕃、汉之间的茶市,与茶户定下合约的时候,有一些东西说的模糊,没有细说。士奇回去,马上就可以放出风,就说一旦要换夏竦,细处就要明确了。这里头你不能做手脚?”
一说到这个,十数条主意林特都有了:譬如说因为茶价每年都变动,当初与茶户们立合同时,没有确切的定价。规定是去掉所有的花费之后,赚来的钱四六分:朝廷得六分,商户那头得四分。当初合约定的模糊,在花费上面没细说。
只要有人放出风,就说之前合约里面的‘花费’,写得有些不明白。如今马上要细分了:这一次更改,包括运到蕃地的车马钱、人丁钱,还有囤积、转运的费用,再加上蕃地各处的税钱。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能值多少钱,茶户他们省得什么,还不是朝廷说了算!算多少都得乖乖听着,他们还能怎么着。这些钱数加起来,全都摊在那些茶户的头上。之前没收,是因为丁相和三司使林特太仁慈,没算上这些。
如今把标准提上来,品质不行的都需要罚钱,然后告诉他们说,是夏竦过来后马上要更改。那些茶户一听见这个,他们怎么不得大闹?
林特立刻佩服道:“丁相高明!一旦商户们没有赚了,或许有些人还得赔,他们可不就得闹么!这样一来,恐怕不少人都得走。”
丁谓便道:“没那么容易让他们走的。当初立了合同文书,印押为凭,两边各执一纸为照。若茶户就这么直接撤了,让他们全都倾家荡产。先让茶户们闹起来,把夏竦架到热锅上,就算刘后有任命,也让这厮不敢接。”
林特抚额称赞道:“确实跟相公比起来,夏竦那个小狐狸,还是太嫩。相公区区只用了一招,他们必然要焦头烂额,招架不了!”按照丁谓的意思,他做了三司使这些年,开通商路,重定赋税,帮国家赚回来大笔的银钱,将朝廷资粮扭亏为盈,功劳也算是不小了,当这个宰相合情合理!
这些年下来,底下的那些商户们,也跟着一块儿赚了不少。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让他们帮忙出一把力,也是应该。
既然丁相都发了话儿,有他撑腰,那么就不怕事儿闹大。林特遂就不久留,立刻赶回去安排了。林特这厮,找到了心腹茶商刘东,把这件事情交代与刘东,刘东这厮不敢耽搁,立刻便着手办这件事儿。
过不多久,马上三司使要换人,夏竦这厮一上台,需要追加份合同这个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一听说一旦夏竦接班儿,按照新的合约算,马上这钱就得大跌,少赚了好几成不说,甚至有些人还得赔,都有一家老小要养,谁能经得住这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更何况有些人贩茶,是贷钱过来倒腾的,区区为了挣一口饭吃,更熬不起。
眼看着这事儿传出来,到处人心惶惶的时候,林特嫌动静还不够大,特意通知了刘东说,想办法添上一把火儿,把事情再往大里闹闹。既然三司使发话了,刘东这边就得行动。当下刘家安排了主管,托人去东京泼皮、乞丐的行里,找到了几个靠谱的泼皮。
刘家的主管发话儿说,只要装扮成一个茶户,去夏竦门前哭闹一天,喊出一些“撤换夏竦”的口号来,十两银子就是他的!因这个话儿,几个泼皮都面面相觑,一时没答应:闹事众人都是会的,别说一天,就是十天也做得来!只是这次情况不同,那人又不是寻常的财主,好像官职还不小,让开封府差役拿了去,挨一顿好打,为十两银子不值得。
因没人应声,刘家的主管见势不好,立刻把价钱提上来,把价钱抬高到二十两。众人心里面琢磨了一通,仍旧觉得不太合算:若是被差役拿了去,一连关上三五个月,加上打点,二十两银子也花没了,还被人拘束,活得不乐。众人在外面三五个月,敲诈上几个怕事的财主,二十两众人也能赚到,仍不合算。
终于众人讲到最后,把价钱提高到五十两银子,只要在门口待够了一刻钟,喊上几句“夏竦滚开”之类的口号,这钱立刻就能得,众人终于松了口,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没几日时间,夏竦家门口就热闹了。不少泼皮联合在一块儿,去他家门上喊口号,不但骂夏竦,连他骂他家祖宗也一块儿骂。为头的有几个推了辆车儿,言说自己就是茶户,车上躺着的那一个,便是自家风瘫的老母,倘若夏竦做三司使,他的老母马上得饿死。
为了给这厮抱不平,胆大的手里拿一根棍子,小心翼翼要去捣门,口里面要求给说法。谁知道捣门的只是壮胆儿,此时突然有人出来,这些厮立刻一溜烟就逃了。
见势不好,车上风瘫的那个“老母”,害怕被打,也立刻跟着跳下车儿,跟在后面撵“儿子”们去了。因逃得太急,“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