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而母亲更是出身范阳卢氏,自大汉起,便是名门望族。
面对皇权低头,那是人之常情。
但旁人,不配!
高湛嗤笑一声,颇觉好笑。
“既皇后有令,还不退下?”
高湛轻轻的揉捏了下怀中美人儿,然后松手推开,任由美人猝不及防的瘫倒在地上。
带着醉意的声音中有魅惑的笑意,格外动人。
美人儿微微抬头,下巴秀气小巧,正欲撒娇,但却对上了高湛冷漠且不容置疑的眸子,心中一凛,慌忙低头抱着一旁因为玩闹断了弦的琵琶,请罪告退。
陛下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容不得她一个歌姬置喙。
皇后,终究是皇后。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她竟在得意忘形下将之抛诸脑后。
以琵琶女为首的一众舞女歌姬鱼贯而出。
偌大的殿中,除了高湛和胡氏,只余一个贴身伺候高湛的内侍。
胡皇后的背挺的笔直,这仿佛是她无尽勇气的来源,也唯有这样她才能不闪不避。
“皇后素衣清颜,是想如何?”
“让朕猜猜。”
一杯醒酒茶下肚,高湛缓缓开口。
“负荆请罪?”
“还是兴师问罪?”
胡皇后呼吸一滞“陛下可是不满意纬儿为太子?”
“原来是兴师问罪。”高湛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笑非笑。
“忘了告诉皇后,是太子主动请缨前往洛阳振奋军心,”
“不瞒皇后,寡人听到后的惊讶不亚于你。”
“据朕所知,是陆氏在太子耳边讲述寡人亲临晋阳一事,太子起了兴致,这才前来求寡人。”
“皇后,这陆氏是你自己选的人。”
“无人害太子,朕本来也无意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对他来说,谁做太子都无伤大雅。
再说了,三岁看小,他的那些个儿子半斤八两。
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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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谓的阴谋论都是她脑补?
“纬儿年少不知世事艰险,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央求陛下,乃是好奇心作祟。”
“他不知轻重,难道陛下……”
责怪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变得委婉了“难道陛下就对他有求必应?”
“皇后,太子临行前,寡人金口玉言,他若活着归来,太子之位依旧是他的。”
“但若是回不来,俨儿便是储君。”
“你若提前知晓,你还会来闹吗?”
高湛手撑着头,斜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坦然道。
眸光闪烁,无人知晓他的心事。
胡皇后一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她怕的到底是她母仪天下的位子不保,还是纬儿的周全?
说到底,她最看重她自己。
本质上,她和高纬是一类人。
随着胡皇后的沉默,高湛那双在鸦羽般睫毛掩映下的双眼中嘲讽更盛。
看吧,他就知晓胡氏的选择。
他想要北齐的皇位为的是纵情享乐,奢靡一生。
而胡氏为后,想要的永远是至高的权势。
这一点,胡氏与陆令萱有几分相似。
陆令萱是这偌大的北齐皇宫中,难得让他眼前一亮的女子。
有野心,还有脑子。
可偏偏唯有胡氏这个自以为聪明认定陆令萱是个温顺忠厚,任劳任怨的性子。
“皇后,寡人累了。”
意兴阑珊的高湛觉得甚是无趣。
“陛下,臣妾告退。”胡皇后并没有因为高湛那句似承诺的话而感到开心,反而心中越发沉甸甸。
刚才短短几句交锋,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在高湛眼里,她就是个跳梁小丑。
卑劣,世故,且自私。
胡皇后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冬日的夕阳似是为她周身披上了一层清丽无双的光影。
高湛望着胡皇后的背影,眼神冰冷讥讽。
短视之人,永远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也看不明白洛阳之役于北齐的意义。
若段韶几人依旧无法解洛阳之围,洛阳沦陷,那北齐用不了多久也国将不国。
罢了,罢了,今朝在位,那便今朝放纵便好。
“来,接着让人进来舞。”
“寡人倦了琵琶,换一个。”
高湛打了个嗝儿,吐出一口酒气,对着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洛阳之役,满朝大臣商量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他选择饮酒作乐。
离开太武殿的胡皇后面沉如水,坐在步辇上,不言不语。
明明这是她期盼的结果,为何还是会不快?
也许是因为,她厌恶高家泯灭人性的做派,可到头来,她早已完完全全融入了高家这个诡异的家族中,成为了她年少时最厌恶的人。
贪图权势,眷恋享乐,母子亲情只能是锦上添花,而非必不可少。
那颗心,早就寻不出半分柔软的角落了。
胡皇后无声的冷笑着,面颊上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