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轻灵用干粮煮了碗粥。
只可惜李彧高烧一直不退,便是掰开他的嘴,也难灌进去。
外出的邵英和任韶春不知怎的,到了后半夜都没回。沈轻灵虽然担心,却不能舍下李彧出去查看。
临到天亮时,李彧倒是醒了几回,可情况却急转而下,伤口处更是红肿发紫。
勉强给李彧灌了些药和粥之后,沈轻灵另寻了些干净衣裳出来,撕成一条条的,留给待会儿伤口包扎备用。
“轻灵。”
李彧迷迷糊糊地喊了声。
沈轻灵以为他醒了,扭头去看。却发现他只是在说梦话。
“我错了。”
他眉头紧蹙,干裂的嘴唇一动就溢出了血珠。
“悔轻灵,是我辜负了你,你可以怨我……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此话一出,沈轻灵背脊发凉,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了李彧的脖子上。
他也是重来一世的人?
如此,是不是该让他永远地合眼在此地?毕竟前世她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每一件落在他眼里,都是该死的罪。
“我在梦里辜负了你……但我绝不会在醒着的时候那么对你……你信我……信我……”
后一句话,让沈轻灵稍稍松了口气。
似乎,只是梦到过什么?
“哪儿来的精神说胡话?”沈轻灵将他的手按下去,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你要听得见,就安安分分的,不要闹,有什么事,等你醒来再说。”
果然,李彧立马老实下来了。
虽然他处于昏睡中,但既然能说梦话,就说明还是有几分意识的。
只不过,沈轻灵这话纯属胡诌。
不会有什么醒来再说。
他们之间此生唯一的关系,只会是互相认识的陌路人。
屋外晨光熹微。
沈轻灵刚给李彧换了药,便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等她跑出去一看,却看到邵英和任韶春抬了个人回来。
“二娘子,我们回来了。”
“二娘子,你看看这人,他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没有外伤。”
被他们抬着的那个男人,满脸胀红,双目紧闭,一看就不对劲。
“先放这儿。”沈轻灵拧着眉头看了眼,利落地抖了块布条捂住口鼻,支使着任韶春和邵英将人放在堂前的大木桌上。
洪水当头,任何情况不对的,在沈轻灵眼里等同于瘟疫。
“你们两个怎么能随便带人回来?”
“不说这个了,既然人都扛回来了,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后院有一坛前屋主留下来的烈酒,你们赶紧去用那酒洗一洗碰过他的地方。”
吩咐完,沈轻灵走到了男人身边。
她毕竟不是大夫,不敢轻易给男人下论断,所以打算先检查过男人的病症再说。
当然,对于瘟疫,沈轻灵也不是全部办法。
前世她直面过黄河水患,更是在瘟疫蔓延的礼州待过两个月,与病人和大夫同住一屋,同吃同睡。
如果说有什么是沈轻灵绝对不会忘的,那么礼州大夫为了遏制瘟疫开的方子,就是其中一个。
看沈轻灵那般严肃,邵英和任韶春不敢怠慢,连忙拔腿往后院跑去。
而沈轻灵俯身拨开男人的眼皮,又反手碰了碰他的额角和手腕,将其嘴打开,挑出舌头观察。
面色发红,微肿,舌红苔白带黄,浑身燥热。
与沈轻灵记忆中的风热疫毒何其相似。
“怎么办?”
后头的任韶春已经净了手过来了。他瞧了眼沈轻灵,看她在洗手,便又问道:“我们捡到他时,他还能说话……”
一句话没说话,先对上了沈轻灵那幽深的眸子,余下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我跟你们说过什么?”沈轻灵冷声问道。
邵英紧跟着进来,连忙搭话解释:“是我们二人一致决定带他回来的,当时雨大风急,如果把他留在那山里,他肯定是死路一条的。”
两人都不忍心见死不救,最终才合力将人扛了回来。好在他们还算记得沈轻灵的叮嘱,没有直接用手去碰那人,而是以撕下来的布包住手,隔了几层。
“现在是洪灾,任何一个倒在路边的,都有可能是瘟疫。”沈轻灵神情严肃地再次警告,“我们不是大夫,如果遇上了瘟疫,不光救不了人,连自己也会赔进去!”
更别说,屋子里还躺着个高烧发热的李彧。
“我知道错了。”任韶春垂下头。
沈轻灵摆了摆手,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该庆幸的是,我见过这个病,知道要用什么药对症……”
任韶春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然而沈轻灵的下一句话,却叫任韶春和邵英都拧起了眉头。
“药方是有,但眼下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抓药。不光如此,李彧的伤也等不了我们再往前去找大夫。”
“现在该怎么办?”邵英询问道:“我们在东边找到一座山,山上有些野草,说不定里面有用得着的药?那儿也是我们找到他的地方,说不定离他的村子很近。”
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