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里,许嫣一直在休养。
明知道沈轻灵在汴京风生水起,许嫣硬是忍着脾气,乖觉地吃斋念佛,半步家门都不敢踏出。然而到了这时候,便是许嫣再想装聋作哑,也是不行的了。
“让开,我是沈家主母!”许嫣大袖一摆,脸色铁青地呵斥道:“我进我家女儿的门,还要你们这些下人来拦不成?”
尽管许嫣气色不太好,守门的仆从却不敢真的怠慢。
沈轻灵遥遥喊了声青筋,自个儿不起身,依旧懒在大宽椅子上。
许嫣大步走近院内,目光扫视一圈后,眼神里流露出了明显的鄙夷。在许嫣看来,沈轻灵这院子着实有些过于富丽堂皇,看着像是哪个乍富的商贾之家。
想到这儿,许嫣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也是。
可不就是乍富的商贾么?
听说还在扬州有不少酒楼,成天在外抛头露面,没有半点家教。
“不知薛夫人上门是为了什么?”沈轻灵连行礼都省了,干巴巴地开口问:“我这小院子可盛不下您这尊大佛,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回吧。”
“轻灵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许嫣眼眸微抬,温柔又体贴地说道:“母亲之前病了,一直没办法出门,心里虽然一直惦记着轻灵,但总找不到机会。如今母亲病好,自然是立刻就过来探望你了。”
有关沈轻灵不回沈家的风言风语,已经在汴京了传了月余。
一说是沈轻灵讨厌看到沈家的人,不愿意回去,另一说则是沈轻灵八字与沈家主母不合,为了避免冲撞,才改在别院落脚。
许嫣如今上门,自然是破了前一个传闻。
沈轻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仰头对许嫣说:“薛夫人还是少在我面前摆这副慈母的样子吧,我母亲可不是你,她老人家夜里托梦,还总说着是你毒死了她呢。”
真相以玩笑腔调出口。
惊得许嫣脚下一顿,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搀扶着许嫣的婢女想要开口为主子找回些威严,谁成想一张嘴,就被两旁的仆从给绞了双手,直接拖了下去。
“轻灵真喜欢开玩笑。”许嫣讪笑两声,脚下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你母亲的事,我与你父亲都很难过,原本我们是定了要迎你目前来汴京的,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
刚说完,许嫣就迎上了沈轻灵那冷若寒冰的眼神。
“你还是不要提我母亲的好。”沈轻灵收敛了笑容,掸着袍子起身,一步步走向许嫣,“否则我怀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做什么?
许嫣一个哆嗦,没敢往下想。
万万没想到林秀雅那样的软弱女人,竟能生出这般凌厉的女儿!许嫣颤抖着,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形一下子就矮了些。
“还有事吗?”沈轻灵在杀够了许嫣的锐气后,面色不悦地问道。
意识到自己身处狼穴,许嫣深呼吸了几口,敛眸说:“我这次来,是听到了外头的那些议论。你父亲到底是当朝相爷,有些事若是闹得太大,会招致官家的责难……”
咔。
有什么东西裂了。
许嫣受了惊吓,缩着脖子往那声音出看,看到沈轻灵手里的茶盏居然是生生被其捏碎!茶叶茶水撒了满手满地,碎片更是当当当被抛在地上。
“明日我去家里给父亲请罪,怎么样?听说父亲最近不太好受,倒是我不孝了。”沈轻灵用湿了的手去托起许嫣的手臂,温情脉脉地凝望她,“刚才也是我不好,不该那般对夫人说话,夫人到底是父亲的正妻,怎能受此委屈?轻灵给夫人跪下了。”
跪。
是不可能跪的。
许嫣哪里敢要这煞神跪?当即反手扶起沈轻灵,吞咽着唾沫说:“不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轻灵愿意回家,我当然很开心……你,你父亲也会很开心。”
天知道,沈曾看到沈轻灵是决计开心不起来的。
送走战战兢兢的许嫣,沈轻灵还没来得及关门,就看到街角蹿出来一个黄色身影。
正是去而复返的姚氏!
沈轻灵身手敏捷地往后一避,目送姚氏扑到在地。
“夫人怎么又来了?这回倒是没有季娘子跟着,怎么,是季娘子帮你寻得了空隙?”沈轻灵揉了揉额角,神情不耐地说道:“我没有什么闲工夫陪夫人闹,夫人如果是想杀了我给季娘子腾地方,那恐怕是带少了人。”
噌噌两声,守门的仆从就挡在了沈轻灵身前。
地上的姚氏一把扔掉手里的瓦片,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抬头唾骂沈轻灵:“你伤了我,玉郎他必然要为我讨回公道!你等着吧,玉郎不会要你!”
看那血流的速度,姚氏手上的伤口不浅。
结果沈轻灵一抬头,就看到姚氏口中的‘玉郎’穿街过巷,飞奔到了门前。
“来得正好,带你母亲回去吧。”沈轻灵掩去脸上的不耐,冲薛玉说道:“什么时候处理好了自己家里的事,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儿吧。”
薛玉扶起姚氏,却没有带着她离开,而是让身后跟着的人搀过姚氏。
说是搀,其实更像是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