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官玉霖马车后,沈轻灵没急着回家,而是卸了脸上的伪装,找去了任家。
彼时任秉义还没回,任家老大和老二都在府衙里忙活,只有任韶春陪在长姐和母亲身边。他一见仆人领着沈轻灵过来,连忙就起身迎接。
“见过夫人和姐姐。”沈轻灵礼数周到地冲着任夫人和任敏言行礼。
任夫人和任敏言知道沈轻灵定然是有事要和任韶春商量,所以闲叙几句,便相携出了庭院,将内屋让给了沈轻灵和任韶春。
任韶春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毕竟沈轻灵难得特意找他来议事。
“任知州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去了丹阳?”沈轻灵直截了当地问道。
接着不等任韶春回答,她又说道:“如今扬州正值多事之秋,我建议你先带着姐姐和母亲离开扬州,另找一处僻静的乡野之处落脚。”
扬州会乱?
打死任韶春,任韶春都不会信。
但说这话的是沈轻灵,任韶春就难免要斟酌一二了。
“我并非在危言耸听。”沈轻灵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说:“耶律余哥和耶律从一把李朝渗透了个千疮百孔,扬州事发只是开端。任知州远赴丹阳,至今未归,我担心耶律余哥狗急跳墙,命仍在扬州的余党将你母亲和姐姐捉去……”
这些事,其实一直在沈轻灵的脑海中回荡。
前世耶律余哥和耶律从一在扬州玩得风生水起,手底下的死间细作更是遍布全国,直至李彧远赴北境,由外及内地挑破各地脓疮,才叫契丹人慢慢退出李朝。
如今沈轻灵在汴河上的一时起意,让这耶律两兄弟互相猜测,以至于露了马脚,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可就是如此,任秉义放下手头的事,亲赴丹阳追查他们,才更令沈轻灵后怕。
要知道,扬州这些暗哨的联络点可还没有完全捣毁。
沈轻灵能知道的事,任秉义与薛玉怎么可能会有所疏漏?然而这两位直至现在,都没有做出相应的防护举措,使得沈轻灵怎么看,都觉得这看上去像是一场请君入瓮。
“他们要用你母亲和姐姐做饵,你可愿意?”沈轻灵面容严肃地问道。
任韶春猛地站起来,拳头捏了又放,复而坐下,颓然回答:“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计较。”
什么计较?
无非想拖沈轻灵彻底入局罢了。
薛玉也好,任秉义也罢,都清楚沈轻灵聪慧机敏,清楚她能看透扬州的局势,更清楚她有本事护任家周全。
见任韶春还在嘀咕,沈轻灵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搁下茶盏起身,说:“罢了,我今天进了你家门,其实就已经身在局中了。现在我要去见薛玉,也就是那位可以调动你父亲的天使,至于你,务必调动阖府护卫,随时护在你母亲和姐姐的身边。”
算下日子,任秉义昨日就该抵达丹阳。
事态紧急之下,他肯定顾不上休息,所以今日必然查到耶律从一或耶律余哥的头上。打草惊蛇,那蛇能不动?能不入瓮?
沈轻灵找上门的时候,薛玉正在灯下看书。
这位堂堂天使,所居之处居然只有一间独院,且院子内外萧条冷清,别说仆人了,就是一棵草都不曾见到,着实是有些寒酸。
“二娘子来了。”薛玉放下书,抬头冲沈轻灵一笑。
若是忽略薛玉那颇为深重的心思,他其实也算得上是玉面公子那一拨的,可惜如今汴京贵女都喜欢清风朗月的文人,不怎么看重薛玉这样的劳碌命。
“我将杜家的布局粗略画了下来,晚上就看阿玉能不能顺利绑出杜承烨了。”沈轻灵攀在窗头,将信笺扔向薛玉,“两边若都有收获,说不定能彻查出粮仓硕鼠来。”
薛玉眼神一暗,接过信笺检查。
见他这样,沈轻灵干脆掠身从窗台翻入屋内,直接坐在他案几上,问道:“你明知道任秉义是有家室的人,为何不派人好生保护他的夫人和子嗣?若耶律从一或是耶律余哥以此要挟任秉义,岂不是要陷任秉义于两难?”
可能薛玉也没料到沈轻灵会这么开门见山地发问,登时恍惚了几息,才敛眸回答:“二娘子行事周到,如此一来,任知州又欠了二娘子一点恩情,有何不好?”
话语中的好意,令沈轻灵怔忡了片刻。
她本以为薛玉有别的筹谋,亦或是他会干脆不答,谁成想他居然是这般用意。
“你在还我恩情?”沈轻灵蹙眉睨了薛玉一眼,说:“往后你做你自己的事,不必顾忌我,也不必照拂我,若我当真有什么需要,肯定会直接与你说的。”
这回她及时意识到了,尚能亡羊补牢,那下回呢?
人命攸关的事,岂能胡来。
“放心,倘若二娘子今日没有去任家,千牛卫也会秘密潜伏在任家,用以保护任家家眷。”薛玉看出了沈轻灵的担忧。
是夜,薛玉一身夜行衣出府,而沈轻灵则堂而皇之地捧着一卷书,坐在了薛玉原先的位子上。
抓杜承烨不能由薛玉露面,所以还得沈轻灵扛这个罪名,这也是为什么薛玉心有愧疚,想要以别的什么事弥补沈轻灵。
只不过沈轻灵自己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