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秉义的四郎在前世中有没有被杀,沈轻灵并不知道。
倒也不是说当时沈轻灵对其调查得不够仔细,而是因为任秉义膝下那四子两女都十分低调,并没有入仕,所以那些从扬州递来的汇报也都是一语带过,不曾深究。
起初沈轻灵还觉得任秉义没让自己的孩子入仕,究其原因可能是他自己做官太过严苛,树敌无数,所以心疼孩子,不愿意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现在看来……
像任韶春这样没有世家子的命,却吊儿郎当一副世家子做派的儿子,的确是不能入仕的,不然的话,谁知道哪一天会掉了项上人头。
“是有这么个书生,但我没寻着人,怎么?你知道他的下落?”任韶春半点儿不防着沈轻灵,端着斟好的茶,又是一饮而尽。
映秀十分机灵,她在看到沈轻灵的眼神后,连忙从旁边的小包袱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其后跪坐在沈轻灵手边,铺纸磨墨。
“书生的样貌我这就画给三郎。”沈轻灵拂袖提笔,柔和地笑着说道:“如今四处城门该是都把守好了,进出不易,只要三郎带着画像去搜查,定然是可以快速抓到凶徒的。而且,我大胆猜测,这两个书生并不会立刻逃出城去。”
美人含笑,素手作画。
如果不是在这种当口,任韶春怕是要卷着袖子抚掌了。
好在任韶春还剩点理智,于是反手一抹脸,神色勉强端正了些,嘴里问道:“沈二娘子为何如此笃定?若我四弟是被这两人所害,那他们得手之后,岂不是会急忙逃出扬州城去?城门口虽然已经有人守着了,但他们又不曾知道谁是凶徒,稍加遮掩就能混出去。”
随着沈轻灵动笔,雅间内墨香四溢。
听到任韶春如此提问,沈轻灵也不急着回道,转而反问道:“三郎不妨回想一下,你们家四郎可有得罪什么人,或与什么人结仇?”
她手不停歇,眉梢微动,腕间的力道渐重。
不管是桌上的画,还是提笔的人,都带着一股不可亵渎的远观之美。
望着望着,任韶春有些出神,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仿佛害怕松口气的功夫,就会吹散了面前的美景。
映秀也跟着屏住呼吸。
其目光在沈轻灵与画纸上来回转着,心底对沈轻灵的佩服与崇敬愈来愈满。
明明大家都只是瞧过几眼,甚至可能连眼神都没有交汇过,再加上时间又过了这么久。换成映秀,现下连在脑海中回想都有些困难,可沈轻灵却丝毫不费力的以笔重现了出来,栩栩如生。
任韶春清了清嗓子,挪开视线。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刻意,他又望回沈轻灵,故作轻松地托腮说道:“结仇?我那四弟是个木鱼脑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天只知道看书,他能与谁结仇?得罪就更谈不上了。”
为了表现自己的从容,他空着的那只手不断把玩着桌上那只空盏,余光则瞄向了一直沉默着的蓝裙婢女。
跟在奇女子身边,连婢女都要不同凡响些,任韶春如此想到。
沈轻灵并不知道任韶春的脑子里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她掩唇轻笑了声,说:“既如此,那三郎再想想,你审的那些人是如何提及书生的?”
衙役们把围观的路人带去问话,问了什么,答了什么,沈轻灵无从得知,所以只能从任韶春的嘴里撬出来。好在任韶春并不如何小心,沈轻灵这都不用拐弯抹角,他就如同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
正如沈轻灵先前猜测的那样,不论是衙役还是任韶春,都没能从路人的嘴里问出点什么,至多就是有个书生议论知州大人。
至于议论的什么,一群人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句准话。
就在任韶春讲完的时候,沈轻灵手头的两幅人像已经完成。她将画像推到任韶春面前,说:“我可以帮三郎缉凶,但事成以后,我想请三郎帮我一个忙。”
所谓诚意,便是将画像先一步交出。
后知后觉的任韶春到这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面这位美娇娘一直在用十分亲昵的称呼叫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任韶春脸登时哄到了脖子根。
他手忙脚乱地坐好,舌头有些打结地问道:“什、什么忙?”
沈轻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一位朋友的父亲现在就躺在扬州府衙的大牢里,犯的是杀人的命案。只不过他并没有杀人,当年也是因为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才会被牵连……我想请三郎帮我一把。”
说着,沈轻灵善用自己这张脸,面带忧愁地迎上任韶春的目光。
“救人出来?”任韶春抢白道,不过还没等到沈轻灵回答,就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沮丧道:“家父嫉恶如仇,绝不可能任由我徇私。所以沈二娘子就算是帮我家找到了凶徒,我也帮不了沈二娘子的忙。”
说归说,任韶春的眼睛一直在瞟桌上的人像。
沈轻灵也不挡着,温吞水似的抽回手,缓缓说道:“三郎想岔了,我只是希望三郎将那案子单独提到令尊面前,让令尊重新审案。”
既然任秉义迟早要审旷野,也就是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