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的话落下后,整个厅堂沉寂了一瞬。
太皇太后静静地看着她,鲁国公似乎没想到时颜在意的点是这个,表情有些讶异。
卫律看了时颜一会儿,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她会以这种类似于主人家的心态去关心大兴和大兴的百姓,是件很正常的事。
明明以他的立场来看, 她和恒都督才是发起了战争、分裂国家的反贼。
但他觉得,不管都督夫人做了什么,她都是真心关心大兴,以及大兴的百姓的。
好一会儿,太皇太后才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慢慢道:“这一点,哀家自是有想过。
可是,都督夫人可有想过,若是我们不想办法打破僵局,任由情况这样下去,整个大兴会变得怎样?”
时颜看着太皇太后,没说话。
这一点,她自然也是想过的。
太皇太后继续道:“如今大兴的百年基业岌岌可危,哀家的不孝孙子竟然联手异族入侵大兴,朝堂内部,又四分五裂。
如果不下定决心破了这个僵局,韩圻年只会一直不愿意发兵,这样,大兴长期处于战乱状态,受苦受累的,一样是大兴的百姓。
望京城外的难民,夫人看到了,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而且,如今齐王和青耳族联军占据了河东道和陇内道,在异族的统治下, 大兴的百姓只会一位被藐视和欺压。
齐王那个蠢货, 哀家再了解他不过了, 他自以为和青耳族的合作,一直是由他主导,但真正被利用的人是谁,他有那个脑子去想吗?!”
时颜嘴角微抿。
太皇太后说的,她自然都知晓。
虽然她和恒景的计划可能会让整个大兴陷入残忍的战火,但那样的战火只会是短期的,这与长期僵持的耗损比起来,对大兴以及大兴百姓的伤害很难说哪个更大。
但如果能用这个法子尽快拔除大兴内部的两颗毒瘤,让大兴迅速回归和平,这样却是比长期的耗损要好上许多。
静默片刻,时颜看向太皇太后,神色平静道:“太后娘娘的想法,妾身已是了解了。
虽然都督在给妾身的信中没有明说,但他定是与太后娘娘达成了什么协议罢。”
要知道,他们只是暂时的合作伙伴关系,等解决了韩圻年和齐王后,他们又会回归对立的立场。
时颜最开始的想法, 只是复仇, 但复仇后要怎么做, 时颜还没想好,而且,她也不能擅自替恒景做决定。
具体的做法,得等她和恒景汇合商讨完后,才能定下来。
何况,太皇太后和卫家并不知道她就是时颜,也不知道她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向韩圻年复仇。
他们自然也不会傻得觉得,等解决了韩圻年和齐王后,恒景和她就会归顺于由他们主导的朝廷。
因此,太皇太后最后会决定用这个计划,定是已是和恒景达成了某种协议。
太皇太后不禁眸色幽深,有些感慨地看向时颜,点头道:“都督夫人果然是做大事的性子。
没错,哀家和恒都督已是达成了协议,等事情了结后,哀家和恒都督会以西南道、河东道以及河北道为界,中间隔着淮河,双方签下百年合约,休养生息,互不关涉。”
太皇太后话音落下,鲁国公依然神情平静,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卫律却是一脸震惊,猛地看向太皇太后,又看向自己父亲。
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太后娘娘和父亲竟然要分裂大兴,而且,还是由他们主动提出来的!
虽然这一点也在时颜预料之中,她还是想听听太皇太后这样做的用意。
毕竟,没有一个当权者会愿意主动分裂自己的国家。
时颜看着太皇太后,道:“太后娘娘的做法,有些出乎妾身的意料。”
太皇太后也看着她,好一会儿,轻轻笑了,微微摇头,笑容有些苦涩,“哀家今天就与夫人说说心里话罢,若是可以,哀家怎么会愿意看着大兴分裂成两个国家。
哀家虽不姓李,但到底嫁进了李家,兴宗帝在生时,与哀家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从没做过对不起哀家的事,哀家后来扶持哀家唯一的儿子继位,一直到现在,扶持如今的陛下。
这几十年来,哀家也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做了皇家的人,想替李家,守着这一片江山。
然而,守着江山何其容易,周围对它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太多,这些,夫人也很了解,哀家便不一一细说了。
哀家和卫家如今看似拿回了一些权势,但哀家和卫家已是被打压了十几年,这一点点时间,远不够我们恢复到鼎盛之时,要想打倒韩圻年,基本是不可能。
而且,即便是打倒韩圻年之后呢?陛下如今的圣体,夫人也看到了,就算韩圻年倒下了,大兴朝堂也会迎来一次大动荡。”
有些话,她不好明说,但她知道,面前的女子怎么会不清楚。
如今她和卫家最尴尬的点在于,无法确定下一个继承皇位的人。
民间已是有传闻,说她和卫家打算谋朝篡位,把大兴的国姓改成卫。
虽然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