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都城此时一片寂静,天上没有一丝光亮,冬夜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吞没这棘城的一切。
夜已深了,都城的街道上都空空荡荡的,除了巡夜打更之人偶尔经过,更复无一人。只有数声寒鸦啼叫,似乎还能在这冬夜里偶尔让人觉得有一丝生气。
“驾驾,驾。”一个信使飞快的疾驰在朱雀大街上,“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只见那人翻身下马直入宫门,宫人宦官接过军报,径直穿过一片漆黑的王城,直向内庭而去,那内庭之中,有一寝宫,灯火通透,那是燕王的寝宫。
“大王,已经看了一宿了,这军报今夜也不急于一时,是否明日……”身边的平伯自燕王潜邸之时就跟随其左右,此时也上了年纪,有点撑不住。
“这封军报赶紧拿来。”燕王看了一下平伯,“平伯,你也侍奉我多年,这些事情叫下面人去做吧,你早些歇息。”
“燕王,日理万机,老奴不忍啊。自那日得知慕容军擅自出征,燕王已经两宿没合眼了,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呀。”那平伯伏身拜道,深深的把头埋下,不肯再起来。
言至此那燕王也沉默不语,此刻国势尚艰,也无心休息。
言语之间,却见段后在寝宫之外,平伯甚有眼色,退了出去。燕王却是疑虑,没有好气的说道,“段后,孤未曾宣你,为何擅进?”
却见段后扑通一声跪下道:“臣妾为后宫之首,照理每月必有到臣妾处坐坐,从今岁入冬起,王上再无召见。”
“孤,知道了。”燕王也不为所动,随她跪下。
“大王,臣妾观大王连日劳碌,身旁也甚无人照应,臣妾自大王潜邸之时便跟随大王,心无二念,实欲为大王分忧。”只见那段王后竟满脸泪痕。
燕王看着他的段后,此时心中甚是不悦,却有不好发作,毕竟多年的夫妻了。对段后心中五味杂陈。其一,后宫不得干预政事,古之陈例,她如何得知孤此中政事繁忙;其二,到底也是段王后,地位尊崇无比。自段部攻灭之后,燕王本欲像泥菩萨一般敬着,但却每月十五必同枕而眠,想到这里心中竟有一丝愠怒。若不是碍于世子的情面,废其后位也未可知。想到此燕王原本烦闷的思绪更加不宁。
“禀大王,高诩、刘佩、慕容翰、慕容恪、慕容霸、慕舆根已在前厅外候旨觐见。”只闻平伯进来通报。
燕王听闻此言,已如接到上谕般那样释怀,忙说道:“段后此意,孤心甚慰,然孤今夜欲与众臣商谈,你且退下吧。”说完示意旁边内侍扶段后出寝宫而出,段后无奈只得告退。
随即燕王命人速宣众人入内,于内室前堂下升座。
众人在堂下分成两列而坐,燕王居中。
“今日早朝之际群臣纷扰,众意未决,然自古谋定大事者不过二三人尔。孤今夜想听听我朝中领军大臣的意见。”燕王望向左列上座的高诩,问道,“高大人世居平州,素知宇文形势,且善天文。且问你,孤欲发兵灭宇文,卿之意则何如?”
高诩拱手道:“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然臣夜观天象,岁在燕分,宇文暗弱,攻之必克,然……”
燕王语气威严言道:“高内史不必疑虑,且畅所欲言”
“然最近高句丽新平,燕主已许辽东戍守将士返乡团聚,原意等一两年之期将过再重整旗鼓,待其国中有变再行攻伐,然慕容军此举打草惊蛇。”
“大王,众位,吾自玄菟边城而来,众人皆扶老携幼,感慨我王之仁德,我辽东边民自慕容仁之乱后,如今终可休矣。”刘佩向燕王,众人拱手说道。
慕容恪也拱手道:“父王,高大人、刘大人之意却是属实。现如今高句丽新平,辽东士卒疲弊,我都中燕军刚将石赵击退,外人皆侧目我燕军之盛。然我领军将领深知,将士多疲劳,正欲休整,以胜势促宇文,石赵分别向我请和,分化此二贼,定能取得优势,此乃我燕国欲行远交近攻之时。以后再徐徐图之,待我军将士休整完备,再行出击,到时宇文石赵皆不在话下。然现因慕容军之事,我军骤而暴起,宇文忧惧,必促其两家合谋攻我燕国,国势堪忧。”
那慕舆根听得不耐烦的说道:“燕王这有何难,将那些军士再召回来就是了,臣不信区区几个小卒敢抗命不成。”
“折冲将军,君无戏言,岂是儿戏。燕之东境饱经战乱多年,难得修养生息,岂能耗我军力过甚。”慕容皝不悦,燕王谋划全局,岂不知从少府侯官处已多方获悉,与高句丽所接边城驻军,已尽皆疲弊,民多沸腾,皆因边民无甚去处,很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若不压制,早晚出事。
“大王体恤军民,我燕国之幸。”慕容翰拜服道,“然臣谋划,我军若只西部边军和都城守军之军力也尚有一战之力。”
“哦,建威将军向在军中有人望,且听汝之有何计?”慕舆根直其身子向其问道。
“一者,我都城驻军数量虽少,然俱为精锐,以一当十,且我军素来军纪严明,攻守有方。宇文兵虽盛,只知冲杀,军阵素无章法,擒其敌首,军自溃;二者,也最为切要。赵国虽有中原十州之地,地广人稠,甲士百万。然其四邻俱为敌国,分散到我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