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字迹清晰丑陋的信会给全网带来怎样巨大的冲击力,洛鄞没心思知道,他不过是想给纪嘉禾的死亡画上一个干净的句号而已。
这是他接手过最沉重又最简单的案子。
没有什么施害者的存在,只有因为一颗糖去死的傻子。
可是纪嘉禾又不傻。
那些蜷缩在街头漫长灰暗的日子,他咬着牙挨过了所有白天黑夜,甚至能听他说话的也就只有他身后那堵墙。
直到等来一个透明却会发光的女孩,他才没有再像这般默默等死,而是选择了一条对他而言是光明的路。
或许路的尽头栽满了跟疼痛一样色彩的荆棘,但他即使赤着脚也会忠诚热烈地踩在最高的尖端。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命能用鲜活这个词语来形容,可是为了他的女孩,他硬是头破血流地鲜活了一回。
纪嘉禾守着甄尤希。
他用自己浑身上下唯一温暖的鲜血做了光的垫脚石......
洛鄞敛了下眉,拿起手电筒照亮整个废弃空荡的车库,白色温柔的光线徐徐照过每一寸冰凉的角落。
这是纪嘉禾生前待过的地方。
他把他的信折起来放在了乞讨用的铁碗里,还把一叠皱褶单薄的纸币堆在信纸的上方,生怕别人会发现不了。
“他太偏激了,我偶像要是看到他这封信会怎么想?”
李瑞并不如洛鄞那么沉重,直言道,“就算他跟我偶像说不必感到难过或者愧疚,可是他自己也写了,人是有心的,谁能在得知有个人因为自己死了以后还能完全不在意?”
洛鄞听了他的话却平静地一笑。
“如果把纪嘉禾的所作所为缩小成守护两个字,你就会发现他又是多么的理智和悲哀。”
......
而另一边,付恩柒已经抱着大白猫退出了甄尤希的房间。
紧随其后的裴知茂把门关上后,她就听到里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剧烈声响。
隔着毫无生气的门板。
噼里啪啦。
付恩柒叹了口气,给已经睡着的大白猫揉了揉毛,顺势张开手指覆住它柔软的猫耳。
她还听到了甄尤希在咆哮。
“滚啊!”
裴知茂亲眼看着甄尤希把桌子上的玻璃杯一扫而空。
啪!
杯子飞出去晃过她的视野,瞬间坠成一片四溅的碎渣。
“烦死了烦死了!”
她唇齿间迸发紧促的语气,张乱的手指抓着自己那头漂亮的头发,猩红的眸子里狠狠地没过了一层水雾,整张明艳白皙的脸蛋都扭曲起来。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死的人要是他......啊!还不如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你冷静点。”
裴知茂刚把手从门把上收回,看着她急切又柔和地出声。
“我不想冷静!我真的想死!”
甄尤希突然松开肆意地刮着头皮的手指。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她着了魔似的掀起拳头,一遍一遍重重地锤向自己的脑袋,清脆发狠的力度愈发疯狂。
“甄尤希!”
裴知茂瞳孔骤然放大。
他抬脚毫不迟疑地碾压过地上那些扎眼的玻璃碎渣,快步来到她身前把她那两只无法停歇的手臂给抓起来。
“放手......裴知茂你放手!”
甄尤希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却被裴知茂直接揽腰裹起,转身抱向沙发。
唰——
他瞅准时机把她放下去,后者纤细的腰板紧挨着绵软的沙发深深地陷了进去。
“裴知茂!你有病啊!”
甄尤希艰难地仰着头,怒瞪伏在自己身体上方的他。
片刻过后,她的眼神竟不受控制地委屈起来:“你把我的炸鸡都弄掉了!”
裴知茂神色微顿,侧过身瞥了一眼那桶被推翻的炸鸡,然后回头弯了弯嘴角。
他的嗓音低沉舒缓,干净自如,近距离地摩挲着她紧绷的每一根神经。
“好,我再重新给你买。”
“......”
甄尤希气得把眼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