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黍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感慨，苏千殷真是他遇到过最聪明的人类了。
无论是不起眼的举动，还是微不足道的只言片语，他这具身体的主人都会牢牢记住。
从他们相遇到现在，苏千殷带给他的惊喜真的太多了。
相对于其他人类而言，她根本美好得不像话。
他被关进九幽灯之前见过很多人类，这些存活在繁华的世界里面孔各异的生命体，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不会改变他们的本性。
贪婪，嫉妒，愤怒......还有恶。
然而这位抱过他的小姑娘，却跟这些词汇压根沾不上边。
即使知道他是恨不得毁灭世界的怪物，苏千殷也会张开双臂，眼神平静地从光芒的起始处向他走来。
即使知道是中年妇女砸下那个花瓶，苏千殷也仍愿意把她带到她女儿面前，耐心地注视着并不属于自己的久别重逢。
即使知道许惠是一个连女儿都不肯放过的杀人犯，苏千殷也会在她坠楼的一瞬间豁出去抓住她。
就算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苏千殷也依然希望被自己抓住手臂的杀人犯要活下去。
即使......还有很多数不完的即使。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类。
人类又怎么可能会拥有一颗这样的心？
可是，苏千殷她就是有啊。
无论多么不希望拥有阴阳眼，她还是把这双给她带来无尽困扰的眼睛，拿来拯救了毫不相干的人。
她也有想要缩到角落里的时候，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还是留给了这个世界，就连偶尔的情绪波动也是为别人而起的。
哪怕是为了姐姐的事情在努力，她也从未替自己考虑过......
就比如现在这样。
太阳下山了，天都快黑了。
小姑娘都还没有给刚考完试的自己放松一下，就又在忙活那个老头拜托她的事情。
“姐姐，你不是还要去那什么洗手间吗？”
李司黍顿了顿，语气竟生硬了几分。
“那个老头的话不重要，所以别管什么姜楚楚的事情了，就先带我去你要去的洗手间吧，因为我也想去......”
李司黍怎么可能想去。
他只是笨拙地想把苏千殷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想让她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要为了别人而过分努力。
还有。
他口中说过的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孩，确实就是姜楚楚本人没有错。
李司黍却不愿意去告诉苏千殷这些。
虽然他知道苏千殷凭借自己的智慧迟早也能查出真相，但是他尽可能地不让她过早地去淌这一潭浑水。
越难查出来的真相往往越令人震惊。
他就想把真相拖得久一点，守护好小姑娘这颗冰冷的外壳下柔软的心。
苏千殷听罢，脸色平静无异，似乎对他刻意揭过的话题并没有起疑心。
不过......怎么可能没有疑心。
“你太天真了小怪物。”
她摁了摁眉心，似是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隐藏得了自己的气息，却隐藏不了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