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咧开嘴角,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从何说起。
楚南栀看着他一脸为难的左右不是,夹着怒火,连忙催促道:“快说,难不成昨日吃的饭,今日就记不起吃的什么,你堂堂驿馆伙夫长,若是连这点记性都没有,我也不得不怀疑,你是如何坐上伙夫长的位置的。”
陈五苦着脸,只得临场发挥,一边想一边开始细说:“小的记得母亲准备了只烧鸡,煎了些饼,还熬了锅粥,炖了一锅猪肉,又给小的备了一壶老酒。”
嗯,如此丰盛的饭菜总该不会引起怀疑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楚南栀又继续追问道:“倒是挺丰盛,那我问你,你吃了几张饼,喝了几碗粥,再喝了几碗酒?”
“这......”
陈五憋闷的终于答不上来。
再继续编下去,就算自己能乱说一通,家中老母也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呀。
“你分明就是在撒谎,还敢胡编乱造。”
楚南栀厉斥了一声,桃眼半眯着转为微笑道:“陈五,按照我朝律令,亲属之间互相包庇的确可以不受责罚,但你犯的罪已并非寻常罪责,谋害朝廷命官、勾结东桑贼人此乃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
你可以将你老母亲拉下水来,但我与胡大人会亲自前去盘问你母亲,如若她所言与你方才所说的话对不上,这包庇谋逆的大罪可不同一般,不说流放三千里即便是堂上一顿板子恐怕她也消受不起。”
陈五听得脸上黯然失色,心里渐渐的充满了恐慌。
如若她正儿八经的来审问自己,即便是将自己打得皮开肉绽,自己也不会皱一皱眉,可如今这妇人竟然用心险恶,牵扯上了家中母亲,一时间真是让人无法应对。
楚南栀又郑重其事的提醒道:“我可是有人证看着你昨日案发时出现在了县尉府附近,而且还不止一人,接下来的话你可想好了再说。”
陈五只敢默着不说话。
楚南栀神色肃穆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让我来说说你昨日的行踪吧。”
微微停顿片刻,随后娓娓道来:“你前日里从驿馆被赶出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偷偷的藏进了县衙,躲入了谭主簿院中,昨日康铭沅被查办时,你又趁乱出衙潜入县尉府,谋杀了齐东强,之后从县尉府西边逃离,虽是精心设计的路线,不曾想还是让人给撞见了,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我......”
陈五哑然,没想到她竟推断得如此无误,倒的确有些本事。
可这杀人罪名却不能随意承认,他咬牙再次否认道:“无凭无据,楚娘子如何又牵扯到了主簿大人身上?”
“昨日康铭沅撤职,紧接着县衙上下就被查封,所有人留在原地待命,唯有一人趁乱离开过公堂。”
楚南栀双眼微瞪着怒视过去:“昨日只有谭主簿一人在康铭沅落马时借故前往后院拿康铭沅犯罪的证据,如果不是他替你报信,你如何第一时间得知公堂之事,又如何抓准时机逃出府衙的?”
“这......”
陈五再次语塞。
昨日县衙被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谭主簿机灵,他根本无法出县衙,恐怕现在还和所有人一道被困在里面。
可正因为如此,谭邈也陷入众矢之的,引来怀疑。
他没想到这妇人能从这些细微的疑点里关联出如此多的内容,仓促间完全不知如何去辩驳。
而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张府的侍女杏儿已被李策带了进来。
杏儿刚步入公堂,望着堂前跪着的背影,就失声喊道:“咦,这不就是那天晚上逃入林子里的人嘛。”
楚南栀闻声,立刻迎了上去,一脸诧异的急声问道:“杏儿,你如何确定他就是你看到的那人?”
杏儿瘪着嘴指了指陈五的后脑勺,很认真的答道:“他脑后少了一大戳头发,白花花的在黑夜里都看得很清楚。”
“陈五,你站起来。”
楚南栀肃声呵斥了声,也忍不住再瞧了眼他后脑勺露出的一抹白,倒是挺惹人注目的,前日里就察觉到了这点,却没想到竟成为了桩证据。
陈五颤颤巍巍的起身,却不敢转过脸去。
杏儿一边回想着当夜的情景,一边比划着他的身量,不经意的看到桌案上摆着的那柄杀猪刀,眼神更加坚定下来:“楚娘子,奴婢敢断定看到的就是此人,他当时手里拿的就是这种短刀,好像是拿在手里擦拭。”
楚南栀迟疑着颔首望向陈五:“说说吧,你这后脑勺少掉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以前杀猪时不小心被开水烫掉了皮,头发就再也没长出来过。”
陈五不假思索的答道。
“好,那你再说说吧,六月二十四的晚上你为何又出现在城西?莫非这杏儿又看错了,你那晚又是在家或是待在驿馆?要不要再编些理由,我再去问问驿馆的伙夫和杂役们?”
楚南栀连声质问道。
陈五整张黝黑的脸变得更加阴沉,连自己母亲他都没法保证与自己口供一致,这情急之下又如何能让驿馆的人和自己串通一气。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被赶出驿馆,谭邈也被下狱,没人袒护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