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骁没有立刻答话,慢调不吝的放下拐杖,正紧严肃的跪下身去,刚要开口,常延珏吓得连忙放下茶盏过来搀扶,委婉的劝道:“不可,你腿脚未愈,不能跪老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学生腿脚再不灵便也不能废了礼法。”
林锦骁眼底流光四溢,静静的抬眼凝望着常延珏,深切的说道:
“学生还记得当初陛下微服私访前来恩师家中迎师妹回宫,曾亲自赐予老师一柄天子剑,让老师在危难时刻护佑我林氏族人,当初因宴宁的事情学生离开常家时,老师也叮嘱过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可以登门前来求助您一次。”
“不错,老朽一直记着这话。”
常延珏半眯着眼,一脸深沉的俯视向他:“莫非你林氏族人遇到危难了?那群狗东西可不值得你用掉这唯一的一次求助机会呀,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应该懂得天子剑不轻出的道理。”
“学生并非为了他们。”
林锦骁坦言道:“学生是为了我家娘子的事情而来。”
“南栀啊。”
常延珏思忖着点了点头:“你先起来说话。”
林锦骁起身坐回座椅上,如实禀道:“昨日学生邻里李家的三郎从海康县回来说娘子在那边遇上了桩命案,县衙县丞遭人谋杀,她欲为冤者申案,学生本想让三郎回去劝说,可她那性子怕是不会听我的规劝。”
“海康县?”
常延珏微微思忖着,经不住皱起了眉头:“那可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堂堂一县县丞竟然遭人谋杀,实在可恨。”
林锦骁又道:“学生听闻过海康县的不少事情,别的官吏到了那处都是想方设法的求调离此地,唯有如今的县令康铭沅是个另类,到此任上后已连任数十载甚至不惜花重金疏通关系请求留任,
如今戚家把持着冬花江的鱼源,学生本想着她既然喜欢养鱼,就给她指了条路,有三郎陪着一道前去该是出不了什么岔子,谁知她竟想插手海康县的命案,如此一来恐怕得另当别论了。”
“南栀这丫头的确是鲁莽了些。”
常延珏眉眼中也泛起淡淡的忧思:“老朽看重她并非希望她整日里去追逐这些俗利,而是想让她有朝一日能与纾公主一般为朝廷效力。”
顿了顿,他忽然恼怒不已的瞪大了眼睛:“都怪聂怀安这老混账,当初南栀要去开酒楼,我就颇有微词,可你聂先生非撺掇着她去开酒楼,如今又要养什么鱼,简直就是荒唐,等你上了任,好歹也是堂堂五品大员,那一年的俸银米粮难不成还养不活一家老小?”
林锦骁见着恩师发火,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惧怕,沉吟过后才敢缓缓言道:“娘子有她自己的想法,只要不为过,我也不想再与她计较。”
“什么叫不为过,管闲事都管到人家的县里去了还不为过。”
常延珏听得更加气愤:“她以为海康县是芦堰港,康铭沅是胡茂锡吗?胡茂锡虽然糊涂,可好歹心里有杆秤,明法度,懂得是非曲直。”
但再仔细想想,那丫头虽说行事鲁莽了些,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而且向来又有着自己的主见,恐怕也是察觉出了这桩案子另有隐情。
不畏艰难险阻能迎刃而上,这一点正是他所看重的品质。
细细斟酌了片刻,常延珏老沉的目光紧紧视向林锦骁:“所以你今日是为了南栀去海康县查案的事情而来?”
“正是。”
林锦骁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糊涂。”
他话音刚落,常延珏就鼓着腮帮气鼓鼓的骂道:“跨县办案除非有朝廷专吏或是陛下旨意,难不成你想让老朽执天子剑为了一个女子去对抗一个县衙?”
恼羞成怒的骂了一句,常延珏忽然软下声来,语重心长的教导起他来:
“骁儿,你想保护自己的家小,这点老朽可以理解,但老朽决计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一个女子而不知轻重,我朝自开国以来,仅铸了两柄天子剑,何等的分量,传至如今,一柄被陛下赐予了纾公主,而另一柄虽暂时保管在老朽手中,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可轻出。”
“可在学生看来眼下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林锦骁正经严肃的答道:“为公,娘子此一去也是为民伸冤,而学生即将接管芦堰港,要肩负着东部六县的海防,纾公主令我节制各方势力,海康县紧邻着芦堰港,东桑人若犯境,首先登陆的便是此地,如若海康县吏治疏散,必殃及芦堰港;”
“为私,楚南栀是我娘子,是四个孩子的娘亲,也是我林氏一族的族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踏入险地,为公为私我这次都得亲自前往海康县走这一遭。”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让常延珏听得心服口服,但心中的忧虑也随之更加深重起来,不知如何再去劝他。
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他只得妥协下来,坦言道:“纾公主离开前的确留有陛下的密令,待你上任之日令老朽将天子剑传于你手,你奉命节制东部六县,执掌海防,这本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事,可眼下时机未到,任令未达,你凭着天子剑越县行事,必会引来许多无端的猜忌。”
想了想,常延珏眉梢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