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婆子穿着一件破烂袄子,还是之前陶园在张家的时候给她缝制的。
陶园的绣功虽然不是最好的,可在桃源村也算是手巧的一个小媳妇儿。
当初张家人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陶园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此时李婆子的袄褂破了个口子,都忙得顾不上缝。
现在张家几乎所有的负担都落在了李婆子和张泽身上,二儿子张茂瑞在妻子陈氏的撺掇下,早就分了家单过了。
三儿子依然瘫在了炕上屎尿不能自理,还得李婆子亲自服侍,名义上老三张茂峰娶了金寡妇,是个有媳妇儿的人。
哪里想到金寡妇不是和李婆子吵架,便是出去鬼混,李婆子现在势单力薄,张泽却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
老两口子如今忙着生计,根本没时间看着金寡妇。
金寡妇活儿不干,还好吃懒做,如今的张家已经穷困潦倒哪里有银钱给她吃好的穿好的,不想金寡妇竟是和镇上的一个杀猪的鬼混在了一起。
现在全村子的人都挠头叹息,这是娶回来一个风尘女子吧?
丢人又败兴!
若是放在之前,凭借着张老太爷在村子里的威望,还能开宗祠请三叔公做主,震慑一下金寡妇。
可自从上一回张老太爷坏了张家宗祠的规矩,现在三叔公也只是看笑话。
至于村里另一个大户孙家,却是时时刻刻巴结着已经搬进了城里的陶寡妇,忙着发财哪里顾得上张家的破事儿,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李婆子最疼爱的小女儿张翠萍,如今每天和二流子丈夫张成打架,每次打架必然要见血,每次见血都要回娘家哭闹走的时候还顺走老娘蒸得几个杂面馒头拿回去充饥。
张成本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还懒得出奇,都不愿意干农活儿。
张翠萍的婆婆孙氏又是个泼辣的,婆媳两个次次打的不可开交,孙氏便会跑到张家门上骂人,什么样的话儿都能骂得出来,张老太爷被气病了好几回。
李婆子原以为这就够糟心了,不想糟心事儿还在后面,一向精明的大女儿也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眼见着便是性命堪忧。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带着两个外甥来到了陶园门下。
李婆子站在宅子门口处,抬眸看向了匾额上的陶府两个字儿,顿时心头五味杂陈,再透过门口瞧瞧里面,更是气派得很。
她不禁一阵阵的眼热,哪里想到当初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陶园,如今光景越过越好。
此番李婆子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将她逼出家门,但凡留在家里面,如今陶园的一切也都是他们张家的,哪里会是凄惨的光景?
李婆子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车碾压地面的声音忙转过了身体,看着马车停了下来,陶园从马车里缓缓走了下来。
此时的陶园穿着一件藕荷色绣梅纹的袄子,下面是蜜合色百褶裙,外面套了一件宣红色大氅,将她娇俏的身形紧紧裹住。
哪里还是之前的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寡妇,早已经蜕变为贵气逼人的美妇。
莫说是陶园这一身的装扮,便是她身后停着的那辆新买的马车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眼见着她这是变得越来越有钱了,李婆子眼睛都红了几分,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直接上来就抢。
她刚去找过妯娌姚氏,让张汶那个畜生将骗她的钱吐出来,哪里有拿了钱还不办事的道理?
钱被他骗走了,可大女儿大女婿还是被流放了,她竟是连见一面都见不到的。
衙门口不出银子,谁给你行方便,李婆子连打点差役的银子都没有了。
她找上门去和张汶闹,没想到被姚氏带着家仆狠狠打了,她此时的脸颊都红肿着,被姚氏给了两巴掌,打得头疼。
不得已只能来陶园这边碰碰运气,此番李婆子忙走到了陶园的面前,对上了陶园那张冷冰冰的脸,心头恨出了血,却再也不敢在陶园面前显露丝毫的凶相。
陶园看着面前缓缓走过来的李婆子,下意识向后退开一步,随即暗自好笑,原主竟是被这个老虔婆折磨到只要她靠近,原主的身体都会有生理性的反应和恐惧。
她看着李婆子道:“你来做什么?”
李婆子仰起那张红肿的老脸明明扯出来一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陶园啊,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过来求求你!求你放过翠莲吧!她也是脑子发热昏了头,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李婆子忙一把推着两个外甥,推到了陶园的面前。
“还不跪下给你们大舅母磕头?”
“你们大舅母有的是银子,你们好好磕头,她会给你们两个买零嘴儿吃!”
“快磕头啊!快!”
那两个少年此时已经饿惨了的,爹娘被差役抓了起来,家也被抄了,不得不回到桃源村的外祖父这边。
今天一大早就被外祖母带着进了城里去找那个姚氏闹,如今又来到了这个女人面前,他们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却是连个饼也吃不上。
如今听外祖母这么一说,不情不愿的冲着陶园跪了下来。
陶园忙避开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