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母女被陈氏母子推进了院子,见家宝正骑在苦菜身上,挥着竹鞭子赶着前头爬着的苦叶,“驾,驾!”
一旁的小陈氏嗑着瓜子,“宝儿,坐稳了,小心摔着。”
苦杏趁着二叔关门的瞬间,转身从他手底下把院门两边打开,对着外面尾随她们瞧热闹的妇人们大声喊道:“婶子们,过来瞧瞧我妹妹,是怎样在家里当牛做马的。”
这一声喊叫,惊得芸娘缩回了要抱起小女儿的手。门口的妇人们立马来了精神,原本只是想在外头听个动静,看看芸娘母女是不是真的被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氏猝不及防,她赶忙抱过家宝,对着门口咋舌的妇人们道:“小孩子家家的,玩儿呢。”
“你是死人啊,不看着点?”陈氏朝小陈氏挤挤眼,小陈氏才弯腰去拉苦菜,“苦菜,起来吧,宝儿跟你闹着玩呢。”
“我还没玩够,奶,别叫她们起来。”家宝甩着鞭子,不是小陈氏挡着,就打在苦叶的头上了。
可是苦菜苦叶怎么都不起来,死死地趴在地上。
啧啧啧,怪不得很少听见这两孩子哭闹,一直以为是乖着呢,原来是被折磨傻了。
可不?家宝不发话,她两都不敢起来。
小小年纪就作恶,大了咋个了得啊!
可怜呐!到底是亲生的不?
“大娘,婶子,我们……过不了今夜。”苦杏扒着门,被她爹一把拉了进去,李成武黑着脸把门一关。
“成武啊,不可打孩子啊,那也是你的骨肉啊。”看不过去的妇人拍着门板喊道。
“别管了,别管了,那家宝坏透了,咱孩子以后可不敢找他玩。”
“真看不出来,老实巴交的,竟然打起媳妇来,呸!”
芸娘母女四人进了自个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梅娘也一直盯着他们,心想若是他们再打她们,她定会帮着还手。
刘氏也没心思做饭,着小刘氏去灶屋弄点对付一顿。
母子三人坐在堂屋。
“大哥,今儿我可是得了你同意才去的。那边见不到人,还不定怎么想呢。”李成才见他哥拉着脸子。
“今儿的情形,你们也见了,明儿做点样子,再把人送去。既然说好了的事儿,是不能反悔的,再说王家咱可得罪不起。”陈氏瞧着两儿子道。
李成武点点头,他有四个女儿,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这王家可是有钱人家,再怎么样进了门总能吃饱饭。
“武儿,是娘害了你,要不你儿子都好几个,你也三十的人了,娘再给你张罗一个?”陈氏瞧着大儿子,知道他心里苦,没个儿子,老了老了就跟老扁头一样。
庄户人家娶小老婆的也不是没有,大多是因为原配没有生儿子。
大山里头的那些猎户,没有田地,又居无定所。花上一袋子粮食,就能娶上一位妙龄少女。
这样的人家,还想娶一房,那芸娘母女可咋办呀,梅娘苦恼。
她们不同意芸娘和离,跟当初李家不同意她分家的原因是一样的,霸着芸娘当苦力使,她的女儿们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娘。”
芸娘搂着女儿们,此刻不再慌张,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家,哪怕是被休也在所不惜。
堂屋里的一家子开始吃晚食,小刘氏图方便,做了一锅疙瘩汤,不过料足足的。磕了好几个鸡蛋,家宝碗里足足有三个鸡蛋,这是为了弥补她儿子所受的委屈。
“娘,家宝今儿可是受了委屈,被人指指点点,以后还怎么出门啊。”
“家宝乖,多吃鸡蛋,长得壮实,谁也欺负不了。”
就这样,芸娘母女饿了一晚上。孩子们迷迷糊糊睡去,可她整夜守着,生怕睡着后苦杏就不见了。
李成武一夜没有进屋子。
鸡窝里“喔喔”叫了几声,芸娘一个激灵,瞧孩子们都还在,才放下心来。她的腰已经僵硬了,转头见外面黑漆漆,黎明快要到来,她下床出了门去。
这是要去哪儿?
一早过来探望的梅娘也跟着她出门了。
芸娘出了村,过了河,来到离下沟村最近的上沟村,也就一刻钟的脚程。在村外围的一土胚房处停下,她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过了许久,才见一披着外衣的妇人开门,身材丰盈,一缕发鬓挡住了脸一侧。那妇人见到芸娘面露惊诧之色,却把她挡在了门外,挑着丹凤眼道:“哟,想你男人了?”她指着自家屋子,“就在床上,自个叫去。”
这是李成武的相好?
“我……”芸娘见那妇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怪不得都传马寡妇是个泼皮破落户。
乍一见到马寡妇抱胸挑眉的样子,她怔怔的都说不出话来。
人就是这样,忍得久了,就觉得是自己该着。一贯忍气吞声的芸娘,在抢了她男人的女人跟前都没了底气。
这可急坏了梅娘,还等什么啊,扑上去挠她,都这会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唉!
如今梅娘也是豁出去的性子,眼下的芸娘黏黏糊糊的跟她当年一个样。
芸娘定定神,方道:“只要他同意和离,你们的事……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