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炸了。
月儿瞳孔猛缩,脑袋一片空白,与四爷在一起的时光,一幕幕,一桩桩,撕心裂肺地袭上来。
她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手腕的疼痛也让她变得清醒。
她捂着胸口,那里不仅有从林讳道藤箱里拿到的秘本,还有兰哥在打算赴死之时交给她的另一部分秘本和仪器晶块。
她望着火光熏天的戎公馆一步步后退,最后狠心转身离去,越走越快越跑越快,忽然一只白猫冲到脚前。
原来,主楼的爆炸震动了整个宅院,被惊吓了一下午的白猫慌不择路地奔出来,谁料竟看见主人。
月儿抱起白猫离开,她如今连哭也不敢放声。
这夜她去码头窥探,到处都是日本人的密探,月儿只能离开。
第二天她乔装去昨晚巷战的地方,兰哥金鹤仪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街上难民如潮,纷纷在设法进入租界寻求庇护。
此时的上海滩,轮船一票难求,更莫说她这种正被日本人满世界找的目标人物。
一时登不上船,她不敢在华界滞留,便设法混进了法租界。料想戎家此时一定在被日军暗中盯着,她不敢去找戎家人。
她每日暗中观察码头形势,守卫森严,她无法靠近。有一天忽然发现阿绪拉着洋车在候活儿,如今时局动荡,有钱人家能跑都跑了,平常人家则尽量闭门不出,现如今还在街上跑的要么是逃难的,要么是迫于生计的,很少有坐黄包车的主儿。
月儿不敢直接上前和阿绪说话,暗中盯了一时,直到阿绪拉着空车落寞地往弄堂走去时,才尾随上去。
阿绪一路都在试图接到活儿,看到年轻人还会临时叫住对方兜售明信片,看样子生计颇艰难。
在一个无人的细弄里,月儿紧走几步跟上去叫住了阿绪,阿绪吃惊:“小姐,侬竟然还在上海呀,日本人满大街在找侬……”
月儿伸起食指让他悄声,看看四下没人,拉他到角落盘问。
“侬要把我告举报给老爷么?”
阿绪叹气,摇摇头,说:“老爷在给日本人做事了。”
月儿自然晓得,她担心的是映星被林讳道挟制。
但阿绪说映星在戎公馆出事前两天就离开上海了,他们和同学炸了虹口的一辆日本卡车被通缉,当天就往西北去了。
月儿闻言稍稍放心,说:”阿绪,我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阿绪说:“吾晓得,日本人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侬,哪里还能这里呆着。只是出去没钱可怎办。”
他说着从洋车座位底下的灰布口袋里取出胶卷来。
“侬把它带走吧,到外面卖明信片,或许能糊口……”
月儿说:”我拿走了你没了生计呀。”
阿绪说:“大不了吾继续拉洋车,他日本人来了也得坐洋车吧。”
月儿把胶卷推了回去,因为卖明信片这个标志太明显了,很多人都晓得她干过这个生计,保不齐会传出去,为了防止敌人根据这个特点找到她,她必须另辟生计。”
阿绪见她说话少气无力,晓得她一定是饿了多日,拿出自己口袋里的一只烧饼递给她。
月儿接过烧饼,身后的弄口有列队的日本兵经过,他们不敢久待,走的时候,月儿一步三回头,说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阿绪眼圈红了,说:“那我成亲的时候好歹寄份子钱回来。”
他的意思是不回来可以,千万要活着。
月儿眼圈也红了,她狠狠地点头,说:“我一定。”
离开阿绪后,她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大口吃那只烧饼,冷不丁看到包烧饼的报纸上有一行醒目的标题,是四爷遇难的消息,她虽然明知那晚四爷插翅难逃,但此时看到白纸黑字,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命运弄人,她曾经无数次不想见到四爷,如今倒是真见不到了,可她真的好难过。
哭过痛过,还得振作起来,她行李不多,唯一值钱的是包袱里的手枪和钻戒,一直饿肚子不是办法,前两天她想找一家当铺把钻戒当掉,但当铺老板狐疑的眼神引起了她的警觉,她果断奔离,眼下日本人到处在找她,身形体貌均对外界公告,万一遇上黑心人想举报自己讨好日本人,那就危险了。
眼下日本人对她的寻找更疯狂了,街上到处都是她的通缉画像,
想是徐来追杀他们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衣着,画相上的服饰与她此时的衣着极为吻合。
她连忙找角落把包袱里的另一套衣裙换上,再出来时听到报童在叫卖,说日本人拉拢帮派大先生,想让他们做亲善大使。
杜某某的名字冲进耳膜时,月儿蓦然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个久远的声音在脑际响起:“将来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到杜美路26号,找杜先生就好。”
杜先生会否帮她?
她想了想,总归无法离开上海,决定赌一把。
杜美路26号,这是上海滩无人不知的公馆,她迅速动身,找到了那里,在附近盘桓几日,那里每天有身穿黑衣短打的帮派打手守卫,她不敢冒然上前请人通报,怕有人会为了利益把她举报出去。
她务必要直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