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偷相片比趁其不备偷拍相片难度更大。而偷拍照片其实也有难度,一是闪光,几乎不可能逃过老绅士那鹰隼般的目光,二是咔嚓一声响,要想不被老绅士听到,需要创造嘈杂的环境,而他时时独处,难以办到。这时,她想到了四爷那只袖珍相机。和照相馆以及报馆摄影记者的照片不同,那只袖珍相机拍照时不闪光,也不发出咔嚓一声响,是经过四爷改造的特殊相机。
但她目前和四爷的关系很尴尬,本不该张口向他借东西,但事情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回到戎公馆的第一时间她就往荷花楼去了,想看看四爷在不在家,不巧的是姨太太翠屏的贴身老妈子沈妈在,正在给玉灯儿训话。
她走进去问四爷在家么,话已出口,才看到翠屏也在屋里,正在案前插花,听到她声音,翠屏一面照花一面回头,说:“是三少奶奶啊,快坐。”
虽然翠屏态度温和,可月儿还是害臊了,作为前姨太太,登门来找前男人,还被人家现在的姨太太撞个正着,这……
她赧颜道:“不坐了,原是来跟四爷借一样东西,他不在的话,我回头再来吧。”
翠屏向来和平温柔,此时也一如既往,客气地送出月儿。
月儿心急,吃过夜餐后,她从自己卧房窗口望到荷花楼的书房亮起了灯,以为是四爷回来了,于是冒夜又赶了过去,不料快要走近时,听到门首两个老妈子在说话,老妈子闲话多,她还是不要当着她们的面进去,于是在紫藤花架下站住了。
只听那边说:“沈妈这样晚过来,可是翠姨今晚在这边歇?”听得出是大少奶奶房里的宋妈。
答话的是沈妈,说:“不是,翠姨打发我过来取点子东西。”
宋妈突然神秘兮兮问道,“沈妈妈,翠姨服药有些日子了,底下人都说是调脾胃,我倒问一句不当的:那药可是助胎的?”
沈妈打着呵呵顾左右而言他,显见是不便如实相告。
宋妈便说:“沈妈不必多心,我这样问自然有个缘故,翠姨年轻,羞于讲论这些个,我们一把年纪的人,怕甚的,我说来你听,若翠姨果真是在调理胎气,我劝你别要用卢医生的方子,霞飞路蒋医生的才灵验!以往我们大少奶奶便是用着蒋先生的方子……”
沈妈似乎给她说动了,说:“莫非大少奶奶当初也不好开怀?”
宋妈说:“可不是,儿女上好艰难来着,成婚三年头上才见得喜!”
沈妈说:“怪道二奶奶家的小少爷占了长孙,原来大奶奶开怀这样迟!”
转而她们压低声说起什么来,月儿听不清,也不愿探究,心中迷雾重重,哪里还有心情去为四爷的生育问题神伤。
半晌,总算宋妈拧着小脚去了,沈妈却开门进了荷花楼,月儿不好再等,时辰已是不早,如果再晚去见四爷,没的大半夜惹闲话,于是她走上前敲门进去。
可是不巧得很,四爷并没回来,书房里玉灯儿又在偷玩指甲油被沈妈逮住了。
月儿自知今日见不到四爷了,正待退出,沈妈搭讪着过来,陪着好声说:“三少奶奶,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月儿一愣,说:“侬讲。”
沈妈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道:“我晓得三少奶奶是进步人物,心胸豁达,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其她妇人终究没有您的大肚量,夫主好比女人家的天,但凡是个为人妻妾的,哪有个不护食儿的……那个……”
月儿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沈妈要讲什么了,翠屏性情温存,在戎家深得人心,下人待她比待金鹤仪还要爱戴,想来这位沈妈是要给翠屏抱不平了。
果然,沈妈说:“三少奶奶毕竟和四爷有过一段姻缘,频频上门找四爷,四少奶奶和翠姨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岂是当真不拈酸的?”
沈妈是实在看不过眼了,不仅因为天道如此,更因为全府都在传四爷给三少奶奶洗床单的事。简直气煞人也!
月儿脸面通红,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教育不守妇道了,她无话可说,也不愿承认,因为她着实对四爷并无非分之想,她正打算离开,外面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和说话声,声音渐行渐近,直至有人推门进来了。
“哎,三少奶奶在。”来人是金鹤仪和她的丫头凤芽。
月儿说来找四爷借东西,正打算告辞。金鹤仪看一眼沈妈,说:“那想必沈妈没跟你说,唉,四爷出事了。”
月儿心下一怔:“出了什么事?”
金鹤仪摇摇头,请她在沙发上落座,然后屏退玉灯儿才道:“遭人暗杀!好在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暗杀心惊,,说:“真是一点不曾听说这事。”
原来,四爷遭人暗杀,所幸司机替他挡了枪,才没伤到性命,在医院护理了将近一个礼拜了,怕惊动家里没有声张,四少奶奶今儿才得了消息,刚由医院回来不久,来荷花楼是给四爷找几件换洗衣裳。
金鹤仪精神不大好,话也无力多讲,只是一味后怕,连连说:“离心口就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一个不小心,就……”
月儿不知该说什么,仿佛是该安慰四少奶奶的,但是她之前的身份说什么似乎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