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形单薄,虽看起来面色红润,但是却给人支离破碎的感觉。
尤其是他说着笑起来的时候,他不是在笑,而是以这种方式在哭。
东方白也病恹恹的,身体虚弱,他的脸永远都是苍白的。
但可能因为他总是运筹帷幄,气质沉稳从容,即便他身姿单薄,也给人种极沉稳的安全感。
“瞧我这是说的什么废话。”他自嘲,“姑娘应是可以直接看出来的。”
沈珺瑶眼睫颤了下,从他身边走过,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层层叠叠、高高低低的枫树林。
“你在棋楼待了多久了?”
吴嘉垂眸,不需任何思索,“十五年。虽然离开过,但每次都还是回来了。”
看他的模样,他应与东方白一样年岁。
就是说,六岁左右就在这里了?
似是看出她的惊疑,吴嘉说道,“所以你们以为的绝美景色,于我不过尔尔,我都厌烦死了。”
“真想着哪日能彻底离开啊。”他浅浅笑起来,笑意苍凉,语气极为认真,“到时候定要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沈珺瑶嘴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
吴嘉又道,“开玩笑而已,莫当真。”
沈珺瑶能感受出他的认真,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事情,她说不出其他什么劝慰的话,只是安静地望着远处。
“看那琴师又抱着琴在那里。”
“莫不是他又要跳下去?这都第几次了。”
“三年前十五次,两年前九次,今年的话,到目前为止,这应是我看到的第五次了。”
“我数了,这是第十次了。”
“他身边还有两位姑娘,许又是被他装的可怜模样骗了,往些年不乏这样的小姑娘。唉,识人不清啊。”
……
来来往往的人自以为小声的讨论,但其实他们的声音响亮到沈珺瑶忽视不得。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吴嘉抱着琴,敛眸垂目,面容温和,只字不提那些议论的话,“姑娘之前说很好听的曲子,名叫思家。”
“家人的家么?”
“对。”吴嘉席地而坐,放稳长琴,手指拨弹,乐声如流水淌出。
思家,吴嘉,已无家。
一曲终了,他起身,“这首曲子便送给两位姑娘了,多谢两位姑娘善意的相帮。”
申玉盯着他,语气冷冷,“京城镇抚司专理诏狱,你应是能见到镇抚司的人。”
吴嘉笑了笑,并没有应声,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将来有一日,你定能回家。”
沈珺瑶快速说道,“已经坚持到这里了,再坚持一下吧。”
男子脚步顿了下,并未转身,“借姑娘吉言。”
不知为何,看着吴嘉的背影,沈珺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家。
那是她可能永远都回不去的地方,只能靠回忆勉强思念。
随着她年岁渐长,记忆衰退,总有一日,她也会忘了的。
“主子。”申玉唤道,“你哭了?”
沈珺瑶抹了下眼角,“我有些想家而已。”
她故作不在意地笑笑,“还想去哪里转转?往上走走么?”
两人准备继续往楼上去,顾长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轻佻嘲讽道,“若是秦王殿下看到你这样子,不知会如何想?”
“郎有情妾有意,啧啧,许是直接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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