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苍睁着豆大的黑眼睛，从语气里就明白自家主子不高兴了，于是装傻充愣地歪着脑袋。
裴衍眯起眼：“长安没那胆子，不会是府里的人。”
但这只海东青脾气野，不熟悉的人喂它吃的它也不会动。
裴衍若有所思，屈指叩着案几，“是她？”
乌苍伸着脖子，爪子扒拉下来案边小碟里的橘子，啾啾两声，表示肯定。
裴衍垂着眼，轻轻按住那颗滚动到自己手边的橙子，“我不是说让你偷偷去送吗？”
怎么看这样子还交上朋友了？
乌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偷偷送？这也太难为鸟了。
长安顶着重新戴好的发冠突然出现，恨恨地瞪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鸟，然后恭敬道，“督主，赵公公请您入宫商议要事。”
赵权民是掌印太监，自从皇帝重病缠身，他收拢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经渐渐有些权高盖主了。
裴衍“嗯”了声，随手把橘子收进袖袋，想了想，又朝乌苍摊开手，这只机灵的鸟儿立刻跳上去，端正站好。
长安跟在后面嘀咕：“主子您进宫带这鸟儿干嘛？”
一只臭鸟哪有他有用。
裴衍慢条斯理地捏住鸟脑袋，随意揉玩着，淡淡道，“遛鸟。”
长安：“……”
谁遛鸟会去皇宫遛啊，而且这鸟儿还是猛禽海东青。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道，“那还是得拿个笼子。”
没多久，长安就拎着个金丝笼过来了，兴冲冲地打开笼门，“督主，这笼子漂亮吧？多合适我们乌苍啊！”
裴衍打量笼子片刻，抬手屈指，“进去。”
乌苍昂着脑袋，温顺地挪着步子进去了，完全没有之前欺负长安的气焰。
出门时，守在院门口的长生看见海东青委屈地窝在笼子里的景象，还没开始猜是谁的杰作，长安就晃悠着过来了。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在督主身边了。”
他美滋滋道，“就喜欢看欺负我的人被督主欺负回去。”
长生无语：在这儿得意什么？乌苍那记仇的性子完全随了督主，迟早要报复回来的。
冬日天寒，即使是皇宫也暖和不到哪儿去，琉璃瓦，朱红墙，浓艳的颜色却让人觉得心凉凄清，看久了更是浑身发寒。
一队宫女步子轻巧，对来人福身行礼。
一身玄色衣袍，袖口和袍尾都是银线勾出的展翅欲飞的苍鹰，裴衍淡淡抬着眸，白皙的指尖勾着金丝笼，姿态懒懒，笼子随着步子而轻微晃着。
周围的宫人们皆低眉垂首，在原地止步。
姜吱抱着碳筐，费力地迈过宫门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她一眼认出金丝笼的海东青，惊诧一瞬，也跟着其他宫人躬身。
视线所及只有一方地面，渐渐的，出现了绣着银线的袍角。
错身而过的一刻，突然有一颗橘子掉下来，骨碌碌地滚到姜吱脚边。
姜吱茫然片刻，转头去看，那人依旧迈着懒懒的步子，拎着金丝笼的模样像个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