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进庭院，长生掀开车帘一角，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督主。”
凉风吹灌进来，姜吱被冻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身上还裹着棉氅。
“要下去了吗？”
裴衍没管她，径自下了车，迎着飒飒的风声往前走。
已是深秋，风里裹挟了刺骨的凉，这人却一身单薄的玄色锦袍，细细一截束腰箍在外面，身上一点配饰也无。
走出几步，他淡声吩咐，“给她安排个住处。”
长生应了。
姜吱跟在长生后面，绕过亭苑水榭，一路上都没见几个侍从，这地方虽大，却空得厉害。
明明他位高权重，不该只有这点人伺候着。
长生带着姜吱来到一个别院，语气平平，公事公办。
“不要胡乱走动，扰了督主没你好果子吃。”
姜吱乖乖点头。
长生完成交待的任务，回了书房禀告。
书房燃着暖炉，裴衍正在翻看奏折，仍旧是一件单衣，只不过膝上搭了条厚厚的绒毯。
长生忍不住问：“主子，您要怎么安排苏小姐？”
虽然苏家军的力量很强，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兵权并不是主要的，救了苏吱很可能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裴衍垂着眼，白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宣纸，似乎是在斟酌。
“惜薪司不是在招人？给她个身份安排进去。”
以后的造化就看她自己了。
笔尖在纸上突然顿了顿，凝下一滴水墨。
裴衍突然想起那个小姑娘睡熟时红扑扑的脸颊，自己都没察觉到眉尖儿轻轻皱了下。
长生恭敬行礼：“明白。”
姜吱只待了两天，伤还没好全，一大早地就被人叫起来，送去了宫里一个嬷嬷的住处。
送她来的也不是长生，而是一个生面孔。
她什么都不知道，简直一头雾水，匆忙叫住那个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冷淡吩咐：“以后你就是惜薪司的宫女了，谨言慎行，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你自己了。”
姜吱茫然地看着马车离开，才恍然明白。
她这是被抛弃了。
这倒是在姜吱的意料之外，她以为自己被救是因为苏家军，可转眼间又被送出来，说明那人救她并不是为了兵权。
老嬷嬷拽了她一把，语气严厉，“过来，”
她带着姜吱迈过一处门槛，嘱咐她低着头，要恭敬懂礼才讨人喜欢。
“你现在是惜薪司的宫女，以后踏实办事，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惜薪司是四司之一，主管宫中所用的柴碳等杂物，马上入冬，这才急招了几个宫女进来。
“虽然只是惜薪司，但你若是规矩听话，保不齐哪天入了贵人的眼，能去伺候尊贵的主子。”
姜吱安静听着，只在转弯的时候抬了下头。
四面都是朱红色的宫墙瓦砾，来往的宫人们低眉顺目，脚步匆匆，无端的压抑。
姜吱跟着老嬷嬷去了惜薪司，领了衣物鞋袜，又被分配了住处。
直到站到狭小的房间里，她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居然真的入宫了，那这样岂不是离男女主越来越远？
倒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