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撞门吧。”门口传来杨大夫刻意压低的声音。
柳芊芊略显迟疑：“万一是师父不在呢？”
“管他在不在，撞了再说。”说话间，杨大夫已经推开了柳芊芊自己轻轻顶撞了上去。
杨大夫四下扫了一眼，似乎暗暗舒了口气。
柳芊芊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咦，一大早的哪去了？”
“关门关门。”杨大夫催促着慢腾腾跟进来的柳芊芊。
“哦。”柳芊芊刚转过身关上门。
突然听到杨大夫轻喝了一句：“别出声。”
“怎，怎么了？”柳芊芊被这突然起来的叫唤吓了一跳，但见杨大夫站在诗梦的床尾那儿，一动不动。
杨大夫没说话。
她的心沉了一沉，又追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杨大夫忽地蹲**子，看着地上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
“什么没那么容易过去？”柳芊芊探过头来一看，差点惊呼出声，“师父！”
诗梦头发凌乱地铺散开来，衣衫不整，脸色惨白。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头边上有断裂的琉璃簪和一些断口碎片。披风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毛茸茸的夹层里头，匕首被抽出了一半。被子完全掉在了地上，紧紧盖住诗梦的下半截身子。床上，锦缎凌乱，床沿还有些许鞋印。枕头掉在了床的另一侧。诗梦的手指有些许的擦痕。
“师父。”柳芊芊拉起仍沉睡着的诗梦，靠在自己肩头，又拉了拉被子盖住盖住诗梦的身体，仔细掖了掖。
她反复呼唤：“师父，师父。师父你醒醒。”说话间不断地用手指去试探鼻息。
“怎么样？”杨大夫追问。
“还好。就是呼吸有点微弱。”
杨大夫迅速从胸口取出针囊，轻轻一推，一排银针整齐地映入眼帘。只见他出手如风，一手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一手轻掠过针囊上方。四根长短粗细不同的银针整齐地夹在他的右手指缝间。五指轻轻一弹，四根针准确地穿透诗梦的衣衫扎入肉中。
“芊芊，小心地把针再捻下去一寸半。”杨大夫一面说着，另一只手也取了四根针，弹指飞出。同步，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帮着柳芊芊把一根根针捻得更深些。
柳芊芊一只手要扶着诗梦。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捻针。因为不太熟悉手法，所以速度特别慢。待她第二根针捻到位，杨大夫已经全部搞定了，顺带着嫌弃了一句：“啊呀！看看你这磨磨蹭蹭的。”
“我跟你说，你师父身体不好。你啊，既然做了他的徒弟，就该跟我学些常用的救人手段。如此也好替老夫打打下手，减轻我一些负担。毕竟，我那几个徒儿是不太跟出来的。他们需要替我打理好岐黄院。”
柳芊芊很是担忧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师父再这样下去……恐怕没几年活头啊……”
“呸！”话音未落，杨大夫先很不满地啐了她一口，“大年初一你说什么混账话！”
柳芊芊唬得忙一捂嘴巴噤声。
“你何时能说句好话给为师听听啊？”
“楼主！”
“师父！”
诗梦缓缓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推开柳芊芊搀扶自己的手，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他低头瞅了一眼，随即就在杨大夫“诶诶嘿嘿”的语气助词中，把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了下来……随手丢还在针囊上。
“我没事。”他忽地抬头，淡淡一笑，“大年初一，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杨大夫很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嘴角尚未牵起，便又垮了下去。反复努力了几次——仍然失败告终。
“罢了罢了。”诗梦笑着轻轻推搡了他一下，“您出去透透气儿吧。”
柳芊芊看着杨大夫被“赶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脸面对诗梦，努力呲牙一笑。诗梦“嚯”了声，咂咂嘴，笑骂道了句：“也想把你赶出去！”
“别别别，师父。我不放心你。”柳芊芊一脸担忧。
诗梦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沿。
柳芊芊略显犹疑地坐了下来。
“坐那么远干什么？”诗梦挑挑眉头，“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芊芊讪讪地搔了搔头，向着诗梦靠了靠：“师父……”
“芊芊。今天是大年初一。”诗梦的眸子如满天星辰，粲然而温暖，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春天湖面上的一只翘头小舟，“师父希望你能活得越来越潇洒。年年有人护，岁岁有人疼。”
柳芊芊闻言，咧嘴一笑，忽地从侧面一把抱住诗梦，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那师父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这样我就‘年年有人护，岁岁有人疼’了。”
诗梦笑着轻轻推了下她，却不曾将她推开：“你是姑娘家，不能乱扑在男子身上。”
“别人当然不行。可你是师父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你说的哦女儿在爹跟前撒撒娇有什么不可？”柳芊芊促狭一笑，黏得愈发紧了，“师父还冷吗？”
“冷。”诗梦一本正经道。
柳芊芊忙把双臂环得更紧些，温热的气息徘徊在诗梦的耳根：“这样……这样会好些吧。”
诗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