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纹锦素有天人之衣的盛名。
彼时顾辞便是起了重金求购的心思,但所谓“天人之衣”,便多少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味道了。天纹锦是好,却也没有好到如此地步。
至少,用来为这丫头做嫁衣,却是不够的。
彼时他便已留了心思,江南素产好锦,此次江南之行,他亲自跑了一趟传说中鲛纱盛产质地,这些不入世的好东西,大多都要往隐世地、与外界几乎没有往来的小镇子去,那里总有一些近乎于失传的绝学,如此,才能找到举世无双的宝贝。
皇宫里大刺刺摆在明面上的,大多都是足以待价而沽的,偏偏那些小地方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才是真金白银都换不来的东西。
倒是比预料之中的好找一些。
轻纱如烟云笼罩,层峦叠嶂间,云雾妖娆。是哪里的晚霞,将云层染红……只消一眼,顾辞便知那就是他要找的东西,鲛纱本就是世间最浪漫的料子,加之珍珠点缀,银线勾勒。
他连小丫头穿上是何等风采都能想到了……那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鲛纱制成嫁衣,看着她穿上,看着她眉眼含羞的模样。
那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景。
而他,便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欢欢……”他唤,下颌抵着她的脖颈,鼻翼间都是她带着温度的馨香,他轻轻嗅着,不敢大了动静惊了这气氛,只轻声呢喃,“欢欢,我们把婚期提前……可好?”
“礼部和钦天监选了几个日子,一个在年末,一个在十月,还有一个便是八月……年末太冷,陆老夫人畏寒,在这边怕是待不惯。母亲又觉得八月急了些,置办起来怕是仓促,是以便更倾向于十月之期。我却有些等不及……想急着将你娶回去。”
他声音低低地,像剖开了心递到自己面前。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簌簌地,有些痒,一路痒到了心底,只想伸手去挠一挠,偏又有些眷恋……
“欢欢……”他见她不说话,便又道,“是以今日来问问你,若是将日子定在八月,如今前后不够一月有余,影楼走信鸽,数日就能将消息送达,只是不知……陆家走水路,可赶得及?”
陆家水路,比陆路快上许多,他相信赶得及。只是此事对这丫头来说自是重中之重,不能出半点儿纰漏,他自是要同她再三确认才好。
时欢没有回答。
她的心跳地有些厉害,只因为他说……他等不及,他急着想要将自己娶回去……
她想,这世间最美的情话,原来是这一句。多少画本子里的痴情怨女,再多爱恨,都不及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大。她想,只要有这句话,即便顾辞让她明日便嫁进辞尘居,她也是愿意的。
这个人,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存在,她的心脏里,涌动着他的心头血,她的生命是他颠倒了光阴抢回来的,为此,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偏偏,他从未用这些失去为理由,要求她做出半分妥协。
她抬手,轻轻揽上顾辞的背,一个于她来说有些大胆的举动。她有些不习惯于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出格”的大动作,目光落在地面,耳根子都泛红,轻声道,“好……来得及。”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也有些等不及,急着做他的新娘。
太阳彻底隐没进了云层,片羽从门口透了透头,抿着嘴悄悄离开了,顺便支开了身后的丫鬟——她家主子害羞,这种画面还是别让太多人瞧见了,否则,指不定主子要如何不自在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画面着实挺美,突然很想知道,未来的小主子……该是何等举世无双的容颜。
倾城之色,祸国殃民呢。
……
太子爷的生辰宴,当日一早,竟是下起了雨。
司天监惴惴不安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日子他们也不好选啊,这明明是太子爷自己选的落地时日嘛!顿时心里石头落了地,不由感慨,都怪太子威严赫赫,盛名在外……
生辰宴是午时开始,百官去得早,妻女去后宫拜见皇后娘娘,男子们去大厅候着,一般早膳都还未用过,闲谈之间偶尔还能听见对方肚子轻响,当下了然一笑,很善意,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
皇后跟前,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言笑晏晏间,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无声硝烟。
皇后虽然中意邱家,太子妃的位置是没得抢了,但东宫总不至于只有一个正妃吧?往后太子继位,这后宫也得有那么几号宠妃吧,在坐谁不知道,宫中宠妃的地位,可不比正经皇后低上多少的……
是以,但凡府上又适龄的姑娘的,总要有意无意间夸上一番,然后明里暗里地表示姑娘至今尚未婚配、心中亦无半点儿儿女私情。
诸如此类。
皇后只听着,仿佛半点儿言外之意都听不到似的,言语含笑,话却不多,亲和,又疏离,还有点儿没有睡好地慵懒,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身后嬷嬷适时关切,言语间透露出皇后在时家小住一段时间,昨儿个晚膳后才回,这不,骤然回宫,不习惯了,没睡好。
这话题,就这么扯了开去,一时间都纷纷围着皇后嘘寒问暖,若是强行掰回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