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的主子们夜间都休息地早,便是最贪玩的时若楠,晚膳过后也是绝对不会出门的。最多就是偶尔同狐朋狗友在外面潇洒一回,却也基本很早就回府了。
时家的家教,一直都搁在那里,不求子嗣如何光耀门楣,但品行心性是万万不能出问题的,是以,时若楠看起来再如何不靠谱,但那些个烟花之地却是从未沾染过。
夜色很快笼罩了下来。
府上下人大多也都开始准备休息了,除了主道上偶尔会有一些打着灯笼低头疾走的下人,至于一些树木假山之间的林荫小道里,兴许只是因为那些午夜时分令人心头都发怵的怪力乱神之说,兴许只是人心对阴暗处本能的规避。
却有个少年,穿着下人的服饰,悄悄走在暗沉的小路上。
今晚月色不亮,天边只有一线弯月虚悬,偶尔还被路过的层云遮挡,影影绰绰间,只依稀看得到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那人微微驼着背,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在那处小径上来回徘徊了好几回。
“谁?!”
小径外头,有小厮无意间瞥见不远处那个身影,不由得低喝出声。那人偏头看来,露出月色下一张模糊地却格外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当下愣了愣,整个人却松懈了下来,“是你呀。”
对方颔首,往外面走近了两步,张了张嘴,对方没有听清,下意识也跟着往里走了几步,“你说啥?”
问完,又道,“今夜并非你当值,你不是该回去了吗?怎地还在这里?丢东西了?”
对方点点头。
小厮当下失笑摇头,唯一的一点疑惑彻底放下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你呀……幸好咱们府上入了夜巡逻的护卫不多,不然指不定二话不说就将你当小贼逮起来了。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的,怎么这里反而不明白了呢?来来,我帮你一起找呀……”
“叮。”
踢到了什么,他下意识低头看去,“什么东……”
话未说话,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低头,几乎慢动作一般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胸前的匕首。匕首从背后进、从胸前出,带着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彼时自己不小心踢到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很小的纸团,落在一旁并不起眼。但最后的念头里,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团东西才被灭了口的。生命的最后一刻里,他只挣扎地吐出一个字来,“你……”
对方抽出匕首,将倒在草丛里的人又往里踹了一脚,目色微冷,“倒是要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的东西……”说着,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匕首往对方身上擦了擦,别回腰间,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去捡地上那团纸。
打开……突然目色一凝。
整个人瞬间一颤,找了许久的纸团飘落在地,纸上一片空白——不是他丢掉的那张纸。他豁然抬头看向外面,昏暗地月色下,是一张有些不像帝都人的脸——王蛮子。
他几乎是瞬间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识破!当下拔腿就要离开,就那一瞬间,脚踝突然被人拽住。
彼时已经没有生机倒在草丛里的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竟然趁着王蛮子失魂落魄间一把拽住了对方脚踝。王蛮子下意识看去的时候,小厮已经一个起身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拖倒在地,又一个翻身,直接将人反身捆缚。
三下五除二,快刀斩乱麻,让人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根本不是一个小厮的身手。
“你……”王蛮子挣扎着,可彼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突然爆发出的力量明显和最初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相反,哪怕对方已经受伤,可自己在他手底下没有半点儿反抗之力,“你、你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王蛮子的问题,三下五除二地将人绑了起来,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过来吧!”
灯笼的光从道路外面打进来。
王蛮子的脸被摁在地上,看不到来人,只看得到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一直到一方素色裙摆在不远处停住,声音轻慢,很熟悉,“拉起来吧。”
漫不经心的。
随之整个人被提起,视线重新恢复正常。王蛮子就看到对面当先站着时大小姐,提着灯笼的含烟、片羽,还有府上一众下人。下人们大多怒目而视,想必若非大小姐当先站着,这群人怕是已经冲上来生撕了自己。
“大小姐……奴才……”
话音未落,时欢竖起一根指尖,轻轻晃了晃,“不必同我说冤枉。本小姐自是认定了并未冤枉你,才设了这局。也不必同我狡辩说你不是在找这张纸,你只是消消食……就算如此,但凡本小姐认定了你有罪,直接将你打杀了,谁又会多说一个字去?谁又会为你鸣个不平?”
王蛮子一愣,所有狡辩悉数止于唇齿间,半个字说不出来。
数次照面,这位小姐温柔又平和,在下人口中听来,也甚是没有架子。
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样子,犀利、霸道,带着骨血里的骄傲和任性。红灯笼映照下的那张脸,轮廓温和却又鲜明,是上苍一笔一划精心雕刻的杰作。
时欢偏头吩咐片羽上前将人带回自己的院子,又谢过这位影楼之人所假扮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