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曦本就生地美。
平日里总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精明气场,如今这般,倒是生生多了几分娇滴滴的明艳来。
陆老爷子越看越喜欢,一边将人往里请,一边笑嘻嘻地打听,“姑娘,家住何处呀,家中兄弟姐妹几人呀?”问话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人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陆宴庭走在后面,正交代管家一些事情,闻言匆匆一抬手,没来得及阻拦。
容曦容色未变,含着笑意,“幼年家中蒙难,如今只有我一人了,之前在太和郡谋生,如今在帝都经营了家戏班子。”
下人在场,她并未说地太直白太清楚,只是一语带过,但她也并未隐瞒半分——陆家这样的大家族,但凡想知道一些什么,就不可能查不到。
谁知,老爷子的关注点却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之外,“这么说……姑娘是……啊!难怪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姑娘在帝都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的!对不对?”
容曦一愣,彼时去过时家几趟,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位老爷子才是。
陆老爷却是愈发热络了,笑地喜气洋洋地就差手舞足蹈了,“就在时府,咱们见过的!姑娘同我家欢丫头关系极好,对的吧?”
容曦颔首,“大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
“哈哈哈!”老爷子愈发开心了,“什么大小姐、大小姐的,她就是个小辈,姑娘以后可不比如此唤她。”
夭寿的。
“是……”她无一不应允,脸上笑容始终为变,亲切、得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不自然和拘束。
“听说,这次也是那丫头给你们捎信了?那丫头做事愈发稳妥了,比之数年前更加可靠……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同老头子我说说看……”老爷子却像是找到了知音吧,将身后亲子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一路上句句话不离时欢。徒留陆宴庭和管家面面相觑。
……
这边,其乐融融的。
帝都时家却是阴云密布。
时欢料想地没错,太傅发现“冒牌货”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为了拖延,片羽有心避开了两日,这原本就是反常的,可她知道自己即便装地再像,神韵、气质、表情、眼神,一举一动都模仿地一般无二,哪怕她已经足够站在天下人面前以假乱真,但……在时家人面前,她连片刻都伪装不了。
时欢对着时家人的那份轻松、依赖,她伪装不出来,外人兴许看不出来,但时家人却能瞬间识破。
第三日一早,太傅将她堵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一句话都没有,太傅直接厉声呵斥,“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下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片羽却知自己已经败露,当下双腿一弯,跪了,却并不直言,只道,“祖父,您听我解释……”她仍叫他“祖父”,只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漏了半分天机。
也想用自己的配合,来提醒太傅稍安勿躁。
彼时太傅的脸色,风雨欲来。盯着她看了很久,到底是没有说什么,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了,待地院中再无他人,太傅才垂眸看着地上的“冒牌货”,“你是谁?”
片羽低着头,摘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那一日之后,阖府上下谁也不知道大小姐犯了什么错,竟被太傅要求在自己院中好好“闭门思过”,说白了,被禁足了。
求情者不知凡几,却被一一驳回,可见太傅盛怒。
大少爷气不过,夜半翻墙想进大小姐的院子,还未落地,先被府上家丁将人堵在了墙头,之后,大少爷也被禁了足。
不同的是,大小姐院中很安静,半点声息也无,倒是大少爷,天天在院中鬼哭狼嚎,嚎到动情处,直骂太傅老眼昏花脑子不好使云云……有好事者偷偷摸摸躲在院外细数,大少爷骂了小半日的光景,竟然一个词都不曾重复过。
这口才,着实令人佩服,想来若是大少爷有心科考,兴许还能中个前三甲。
夫人见自己一双儿女接连被罚,正欲前去求情,就见林叔登门。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林叔就离开了,而夫人……再也没有就此事表达过不满和担心,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出门听曲儿的时候仍然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听曲去了。
这事难免传出时家,也有爱打探的,顾左而言他地旁敲侧击,时夫人大大方方地无奈摇头,“这俩孩子啊,说到底也是被太傅他给惯坏的,特别是我家那丫头,被惯地呀,我都说不得半句……真真儿要风得风,如今管束管束也是好的。”
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问来问去,也就是这些个无关痛痒的,但左右想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事儿,谁家每个不省心的孩子,当下便也没再多打听了,只心有戚戚地附和表示感同身受。
时夫人勾着耳边碎发,优雅又温婉,“嗨,不说他们不说他们……不值当,咱们这生气生地容颜渐老,他们在屋子里头呼呼大睡,不值当啊不值当……”
于是,这话题就此揭过。
倒是帝都人人都知道了,时家姑娘和公子,都被太傅给罚了,太傅自个儿也气地不愿见客了,谁都不爱见,看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