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地太快,彼时还在说时家,一下子又到了长公主府的顾大人……
顾辞?
王都尉微微一滞,表情就凝重了,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你……你不会得罪那位祖宗了吧?还是雅君得罪他了……那丫头素来莽撞,容易得罪人。但也识大体,大多也就是一些小矛盾,我亲自过去登门谢罪,应该能行……”
絮絮叨叨的,一边说,一边已经起身。
王夫人连忙拉住,“没有的事……没人得罪他。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都尉一噎,没说话,悻悻坐下了,才摸着鼻子,“你说话太墨迹……那你问顾大人作甚?”
“今日……我在时家用完膳,时夫人准备了投壶,你也知道的,咱们那丫头素来好动,应该就是为了她准备的。谁知……遇到了顾大人。”
时夫人将时家后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都尉说了,说完,才觉口干舌燥地,端着手边茶壶一饮而尽,喘了口气,才问,“这件事……你如何看?”
时家和长公主府的联姻……怕是要在朝野上下震上三震才是。何况,长公主府里那位,真能同意?
都尉沉默。
他性子虽直,但不代表不懂,只是武人性子,很多时候都不喜欢太弯弯绕绕地去处理事情。但其中利弊,他却也看得明白。
时家这条船……船身虽大,但几乎可以预见不远的未来即将面临的风浪也足够巨大……
他低着头,半晌,下定了决心,“这样吧……先让雅君自己决定。这几日你问问她对时家那少爷的看法……你是她母亲,这种心事我去问的话,怕是她也不好意思说。”
王夫人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想了想,又坐回去了,“那……那……那若是她对时少爷有意,咱们真的要让这趟浑水么?”
“倒也不算是浑水……”都尉沉吟片刻,五大三粗的男子,一脸络腮胡,偏生表情是格格不入的认真,“有些事情你不懂。时家盘根错节近百年,只要不是做下那等子诛九族的大罪,陛下就是有心怪罪也要掂量一二。何况……还有个顾辞。”
“方才你问我,觉得顾大人如何……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回答你,顾辞啊……若他胶州战役没有身受重伤,怕是如今,早已问鼎武将巅峰,成就一点战神传说了。那个人啊,文韬武略、兵法布阵,无一不精。”
“后世有无来者我不知道,但往前数上数百上千年,怕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样的人,若是有心和时家联姻,那么时家的这条船,只会愈发稳固、庞大,风雨无惧。”都尉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王夫人的茶杯斟满,才道,“你去问问那丫头,若是她心仪时家少爷,那这门亲事……便尽力筹谋吧。”
那位顾大人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文文雅雅的贵公子模样。实在看不出自家夫君所说的那般神乎其神。
王夫人虽有意外,却对此仍深信不疑。
在这个家里,她主内,对方主外,他们一向合作地很好,这也是为什么发现了顾辞的事情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来同都尉说说。
她点头应是,喝完桌上茶水,才起身告辞,开门离开之际,眼角余光似有微芒一闪而过,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廊下一角有一颗很小的珍珠。
自己不爱珍珠,显然这珍珠不是自己的。她目不斜视步下走廊,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再一次看向那珍珠……彼时进门前,那里有珍珠吗?
她心中不确定,但也没有多想。都尉府的书房并未什么去不得的重地,特别是这两日,那几位不甘寂寞的怕是日日都来,掉落一两颗不起眼的珍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却没有看到,拐角处匆匆一闪而过的裙摆……
……
时若楠是深夜才回的。
他抱着他的承影,整个人都洋溢着加官进爵、洞房花烛的喜庆来,走路都是打着颠儿的。
他在辞尘居磨蹭到现在,主要是对两把名剑爱不释手,左拥右抱着乐不思蜀。承影是他的心头好,白月光,那么古刹就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静静搁在那里都散发着冬日山巅寒风的凛冽感。
到底是选心头好还是选高岭花,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一直举棋不定到顾辞都开始赶人,他才最终决定抱着承影回来。
那一晚,时大少爷是抱着他的心头好睡的觉。
名剑硌骨,一觉醒来浑身酸痛,但时大少爷不在乎,连着好几日的光景都和他的白月光你侬我侬、难舍难分,就寝要抱着,用膳要抱着,甚至……如厕,也要抱着。
当然,只是后话。
而此刻,当时大少爷喜庆洋洋载歌载舞地抱着承影进了府,朝着自己院子里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坐在墙头喝酒的……他的舅舅。
舅舅大人年岁不高,但或许是因为长辈当久了,总显得有些清心寡欲。至少,当着小辈们的面,他素来都是不苟言笑的长者。时若楠连想都没想过陆舅舅会做这种三更半夜坐在墙头喝闷酒的事情,以至于他堪堪收住已经越过的脚步,掉转身子看过去的时候,还腾出一只手擦了擦眼睛。
以为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