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仿佛完全置身事外的,便只有时家了,他们就像是压根儿不知道黑市交易所是什么地方似的,便是朝堂之上说起,右相大人也一副游神天外的感觉似的。
但凡同僚问起,便是堪堪回神之际仿若大梦初醒,拖着调儿,“啊……?”
右相大人平日里多厉害一口才,完全继承了太傅近乎于诡辩的思维,当朝对峙那么多回,左相就从来没能在嘴皮子上赢过右相半分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气得七窍生烟……
是以,此刻右相这样神游在外的样子,实在是太假了……
太假了!
可人右相大人表示,假不假的不重要,怎么在这件事情里干干净净地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时家,倒也不必费尽心思地找黑市来拉踩。
提防着被拉踩就已经很费精力了。
是以,在帝都人人心中惶惶之际,在驸马无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走求告无门的时候,时家热热闹闹地请了王家夫人过府用膳。
戏班子是极难请的,大多要提前半月预约,有时候还得排上一个月的队,是以王家夫人在时家后花园看到这个戏班子的时候,惊喜地无以复加,“夫人是何时请的,容班主的戏班子甚是难请……彼时母亲自娘家千里迢迢来帝都,想着请她听听这戏班子的戏,没成想……到她离开都没能寻着机会……”
彼时容曦正在做最后的交代,闻言转身笑呵呵地解释,“大小姐于妾身有过数面之缘,自觉很是投缘,便紧着她这边的来……彼时手下人不识王夫人,怠慢了。往后妾身的戏班子,任王夫人随叫随到……”
说着怠慢,其实这帝都夫人圈里都是一样的,即便是长公主府宴请,想要请这位容班主,该预约还是得预约,该排队还是得排队……如今说是随叫随到,想来也是看在时家的面子上。
王夫人自觉自己不会如此不知好歹地在这样的事情上消耗人情,她只笑呵呵地应下了,“如此……托大小姐的福了。大小姐的才情有目共睹,倒是没想到能和容班主这样的奇女子交情甚笃……不似我家这位……”
时欢跟在时夫人身后,欠身,“您客气了……彼时春宴之上,令爱于蹴鞠场上大放异彩,连姑姑都连连称赞呢……说是我大成女儿就该是这样的,巾帼不让须眉的生命力。”
说着,悄声回头吩咐片羽,“去请兄长过来吧……”
片羽点点头,悄声退下了。
“哈哈,娘娘过誉了,什么巾帼不让须眉,就是上蹿下跳的泼皮性子,平日里野惯了,家里又宠她,这些年愈发地无法无天了,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我都担心着就这么嫁不出去了……”
饶是再大大咧咧的姑娘,当众谈论这样的事情也难免有些不自然,“母亲……”
容色并不是特别出色的姑娘,但胜在性子磊落不做作,这样的姑娘瞧着就是好相处的,时夫人心中愈发满意,笑嘻嘻地打圆场,“你若不喜欢,今儿个就自个儿回去吧,咱们府上再多养个姑娘倒是也养得起的。好好一姑娘家到你嘴里就没几个好词儿,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泼皮猴子么?”
说着,转身去拉了王雅君的手,搁手里拍了拍,“丫头,莫听你娘胡诌,谁规定姑娘家就要好好地待在后院内宅里绣花写字,看书作画的?你如今这般就甚好,正巧……这两日我那儿子醉心投壶,不若,等他来了,你俩比试比试?”
两户人家打的什么主意,王雅君哪能不知道?母亲这两日句句话里话外都是时家少爷如何如何好,品行端正、为人敦厚,平日里从不涉足烟花之地云云……
她对一个陌生男子并无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所有交集不过只是春宴上一起打了一场蹴鞠而已,就事论事来说,可能人家对自己也没什么感觉,毕竟……最后对方毫不犹豫地挑了一个最好看的耳坠子送给了……妹妹。
但此刻自己和母亲在对方府上做客,何况时夫人是真的热情,她自认自己性子虽活络,但对长辈的热情总也拒绝不出口,更做不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于是只点头应好,但又觉得只他们二人实在有些刻意,便邀请时欢,“大小姐也一块儿吗?”
时欢就坐在手边,闻言轻笑,执着茶壶给她倒茶,“我不大会……若是王小姐不嫌弃,倒是可以丢两把,只是……就怕扫了王小姐的雅兴。”
“怎会,大小姐太自谦了。”王君雅接过茶杯道了谢,才浅浅地抿了一口,难得安静下来的样子。
时夫人指着这俩孩子,“这俩孩子倒是投缘,往后常来走动走动……你也莫要循着那些规矩道理的为了避人口舌总瞻前顾后的,他们若爱说,由着他们去说便是,你便是真沾了我时家的光又如何,太傅他老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了作甚?”
台子上,戏已经开唱了。
王夫人含笑应着,倾身过去低声说道,“是……夫人都这般说了,我自是应允的。只要夫人不嫌我跑地太勤就好……”半真半假的模样,客气里待着几分熟络,和恰到好处的敬重。
“你呀……”时夫人点点她的脑袋,“话全被你说去了……看戏看戏,往后你若是不来,由着我念叨你吧。”
这样的场合,自然是应景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