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姑娘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她抱着她的绣绷子,绣绷子是一只歪歪扭扭的“野鸭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她悄悄将绣绷子藏到身后,端起面前嬷嬷绣工精致的鸳鸯,扯扯嘴角,实在不想面对这样伤己的事实,于是扯开了话题,“小姐,你说……那证据既然这么重要,即便是奴婢都知道要好好藏着,为什么会被官府轻易找到呢?”
“傅家公子未免太蠢笨了些……”
时欢在含烟对面练字,闻言抬了抬眼,看到她身后露出半截绣绷子,上面各种颜色的一团,无奈摇头叹息,“是呀,傅家公子不会绣野鸭子……着实是蠢笨了些。”
含烟脸色一红,“小姐!”
作为时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不会女红这件事一直都有些丢人,但大小姐的衣裳一些是宫里头的绣娘做的,一些是府上绣娘绣的,府上的绣娘是陆家主从江南寻来的,绣工在整个大成也是数一数二的,是以……往日还能绣绣荷包帕子的含烟姑娘,手艺终于在一复一日的懈怠里,生疏地不能见人了。
今次是林江生辰日将近,她又实在不知道送什么,想着亲手绣制一个荷包是最好的……
府上绣娘打了样,活灵活现的鸳鸯,可到她自己这里便是毁了一块又一块的布料,也还是绣成了野鸭子。本就有些懊恼,闻言愈发的委屈了,冲着时欢期期艾艾地控诉,“小姐……你取笑奴婢!”
纸上笔触凌厉而带煞,孜孜跃然纸上,时欢端详片刻,随手搁了笔走到含烟那处,伸手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的绣绷子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喃喃,“嗯……就这副吧。”
含烟姑娘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就听自家小姐又道,“难看就难看些吧,咱们府里头那些绣布绣线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小姐!”
含烟姑娘气得张牙舞爪就来抢时欢手里的“野鸭子”,却被人轻轻按住了脑袋,不甚用力的揉了揉,“傻丫头……”
含烟一愣,安静了下来,像是被下了封印似的。
时欢拍拍她的脑袋,失笑,安抚着,“傻丫头呀,他喜欢你,是喜欢你的女红吗?你又何时告诉过他自己女红很好吗?若你想要送他一个亲手缝制的荷包,无论是什么样的都没关系啊。”
落在头顶的手,温柔极了。
含烟看着手中实在不大好看的“鸳鸯”,半晌,嗫嚅着,“可、可是……相比这种一看就很粗糙的荷包,一个精致的好看的,带出去总比较有面子吧……若是戴着这个,会被人取笑的……”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丫头,将那个人搁在心里以后,也开始多愁善感了。时欢取过府中绣娘绣的递过去,“喏,既然要好看的,带出去倍儿有面子的,人人都要羡慕的,那就拿这个,最好再让绣娘绣个落款,顿时千金难买,绝对有面子!”
小丫头愈发地急了,看了看绣娘的,再看看自己的,嘴巴都瘪着,“那怎么行?”
“你看你,有面子的嫌不是自己绣的心意不够,心意够的又嫌不好看面子不够……你的绣工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这是几天之内能练好的?”时欢搁下绣娘的鸳鸯,拍拍含烟手里的野鸭子,叹气,“若他对你有心,你的心意便是他最大的面子,若他对你无心,那便是你送上连城宝藏,他也不过笑你是个冤大头……”
“他不会!”
着急忙慌地替人辩解,辩解完才反应过来,脸便红了。
小姑娘这段时间都在清合殿上,很少回来一趟,看起来倒是长大不少,有少女心事了。时欢拍拍她脑门,“既然知道他不会,那你在这里折腾自己何苦来哉……折腾地你家小姐都没个清净,库房管事今早还胆战心惊地去找了母亲,说库房里遭了贼……”
这小丫头,还知道护食,院子小私库里的布料不舍得用,便去大库房里找“没那么名贵”的布料。小姑娘对送心上人荷包这种事情自然是羞以启齿的,于是含烟拿着库房钥匙偷偷地就拿了点。偏生管事嬷嬷最是严谨从不懈怠,几乎日日都要对一遍库房里的东西,连一根绣花针都不会错漏。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地,瞒不过了,如今,几乎府中上下都知道含烟姑娘正在练习女红,甚至一些热情的嬷嬷纷纷送来自个儿打的样……五花百门,稀奇古怪,应有尽有。
含烟局促地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看着手里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的野鸭子,做着最后的挣扎,“不然……不然奴婢换一种图案,鸳鸯太难了,若是花花草草的,兴许也是差不多的……”
话未说完,脑袋上迎来自家小姐一巴掌。
“好好地,去睡一觉……你家小姐帮你掐指一算,明日风和日丽,宜会面,宜送礼……万事皆宜。你就将你这只野、这只鸳鸯好好地绣完,若是林江敢说一个不字,你家小姐就把他吊挂在院子那棵树下,顺便再吊只鸳鸯陪着他,让他从此以后看到再美的鸳鸯都想吐。”
含烟噗嗤一声笑了,靠着时欢的肩膀眉眼都弯弯地,娇嗔着,“小姐越说越没谱了……再说,也不是明日送呀……”林江的生辰还有好几日的,早送了心意就更不对了。
“早送早好,省地一日日地折腾,库房管事也能睡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