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小姐,让林江陌生。
却又直觉地觉得理应如此。
自家公子身边的女子,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聪慧的、狡黠的,不显山不露水,却胸中自有丘壑的。
这一刻背手而立说着“浑水摸鱼”的大小姐,周身有一种和自家公子相似的气场,像极了……锋芒未敛时候的公子。
“大小姐。”林江低头,第一次自作主张,将影楼悉数势力拱手托付,“影楼诸位……悉听尊便。”
夜色沉郁,云层翻涌而来。
林渊站在屋子里,从半开的窗户看着院子里自己弟弟的举动,默默垂着眉眼收回了目光。大小姐的警觉,仿佛是镌刻进了骨血里,彼时林江脱口而出的瞬间,大小姐其实就已经听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一颤。
影楼之名,在那些个大家闺秀的眼里,兴许和路边的茶肆酒楼并没有区别,但对时家的大小姐来说,却一定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她有一个“江湖通”的兄长,时若楠。
果然……
……
寅时,大臣们已经起身准备早朝。
顾言卿一整晚没怎么睡好,彼时那一阵杀气宛若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又疏忽而去,瞬息之间气息的变化,令人心悸。
翻来覆去地堪堪就要睡着的时候,却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皇帝陛下很是注重礼节,任何皇子都不能在早朝之上迟了……除了顾言晟。顾言晟是皇帝所有的例外,也是所有的无可奈何。
顾言卿换上朝服,睡眠不足的脸沉着,身后小厮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着半个字不敢多说,却见这位殿下脚步堪堪跨上门槛之际,突然若有所思地看向某个方向。半晌,才收回目光,几步上了马车,吩咐身边随从,“你留下,去打探一下……昨儿个夜间,帝都发生了何事。”
小厮虽不知道自家殿下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殿下今天心情明显很不好,小厮点头应是,不敢多嘴多舌地瞎问。
马车徐徐离开,小厮皱着眉头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听,半晌才想着去街头那些个茶楼酒肆地打听打听。
而同一时间,青冥也已经抵达宫门口。
大师这几年几乎是隐世不出,不是在清合殿里,就是在山里采药,许多时候表示皇帝要找他都可能要亲自跑一趟清合殿。
最近却似乎经常能见到这位?
在宫门口候着的百官面面相觑,一边互相打着眼色交换了想法,一边同青冥打着招呼,一口一个大师地,打探着消息,“大师今日过来上朝?”
青冥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表情在晨曦未起的光线里,有种疏离又淡漠地深奥,可大师的这种疏离,大家并不会放在心上,大师嘛,得道高人,又是神医,疏离一点才是正常的。
最初问问题地那人被同僚瞪了眼,什么破问题……问了跟没问似的。对方笑呵呵地上前两步,“那……大师……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呀?”
青冥没说话,身边小童将他带到守卫跟前,他才双手合十,弯了弯腰,“劳烦大人为在下通传一二,就说……青冥求见陛下,顾公子重伤昏迷……”
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清晰地传进在场所有敛着呼吸的人耳中。
众臣哗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将青冥围了起来,彼时的旁敲侧击此刻变得直截了当,“大师所言何意?顾公子旧疾复发了?这……不是之前就说好了嘛,还去了一趟太和郡见了傅家老太太……”
“兴许就是来回奔波导致的,毕竟,这病去如抽丝可不是说说的,何况那位爷缠绵病榻这么些年,才好了一点,就上下折腾……听说刑部最近可忙了……这一来二去的……”
“可不。前阵子瞧着顾公子那脸色,总觉得半点儿血色都没有……若是夜间得见,可不渗人了去?”话音落,被人捅了捅胳膊肘,又悄悄指了指青冥——大师和那位爷关系可好了,这么说可不就得罪了大师?没见大师天还未亮匆匆进宫了?
对方瞬间安静如鸡。
“要本官说呀……这刑部的差事,对顾公子来说,还是重了些。平日里坐在案几前喝喝茶说说话的还好,这几个案子一来,他如何受得住……”须发皆白的老者摸着自己保养的很好的胡子,摇头晃脑地指指点点,“要本官说呀……陛下偏爱长公主之子也是可以理解地,倒不如换到礼部去,那清闲……”
说话的老者,叫臻嘉,干了大半辈子的刑部侍郎,半只脚都快跨进棺材里去了,眼看着熬地刑部尚书这两年就要告老还乡,眼看着熬地自己上位之期指日可待,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熬来了一个顾辞。
年少有为、功勋累累,又算是皇亲国戚,怎么盘算自己都比之不过,于是……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阴恻恻地说着风凉话。
众人对他的心思哪里不清楚,闻言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臻嘉并非世家出身,干了大半辈子,为人好赌,积蓄没几个,前几年老伴儿去了,他的赌性就一发不可收拾,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朝中也没个交好地,即便有,也被他一再开口相借,给借疏远了。
至此,他的这一番话,到底也只是招致了一些不屑一顾的反响,“呵。依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