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值得的……”
少女趴在他的肩头,哭地稀里哗啦,声音都更咽的,一遍遍地说着“不值得”……心脏处,像是破了个洞,呼啦啦地漏风,生疼生疼的。
顾辞连呼吸都疼,他轻轻拍着更咽地身体都颤抖的小丫头,坚定地告诉她,“值得的。”
一想到方才那场面,自己但凡慢上一分,那剑便是刺进了她的身体里,那念头一起……整个人都疯狂又暴戾地想要杀人,想要将那些伤害过、蓄意伤害她的人通通送进地狱了。
时欢从来都是顾辞唯一的底线。
她喜欢这天地,他便护着这片山河安然无虞,她一切安好,他便让这大成泱泱帝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不值得的。师兄。”小丫头却收住了眼泪,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纠正,“没有任何人值得师兄用自己的性命去挽救。若是你因此有了差池,甚至……甚至你不在了,那么我好、或者不好,你自然也看不到了。你这救……便救的很多余。”
“甚至……此去经年,不过数载光阴更迭,可能我就将你忘记了,届时,我站在别人身边,看着别人微笑……你,又真的值得?”
她板着脸,说着有些不大吉利的话,甚至为此不惜抹黑了自己。
看起来凶巴巴的,可眼底泪痕未干,这凶悍便失了气势,倒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冲着外面未知的世界龇牙咧嘴,偏生,牙未利,爪未锋。
奶凶奶凶的。
顾辞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安抚这只受惊发脾气的小兽,含着笑意,认真又坚定,“值得。”
若是我不在这世上了,虽然有些难过会有旁人站在你身边,虽然会难过你终将冲着另一个人笑,但相比之下……我更不希望你抱着回忆度过漫漫余生。
我甚至会庆幸,这世上还有人……代替我……好好照顾你。
欢欢。
我虽自私,却仍希冀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幸福。
……
马车抵达辞尘居的时候,顾辞已经睡着了。他伤势很重,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强撑着不睡完全是担心时欢,但体内余毒未清的他,根本挨不住这样的伤势,没过多久,就昏睡不醒了。
时欢寸步不离照顾着。
后半夜地时候,时欢趴在床边睡着了,模模糊糊地是被一阵阵热浪熏醒的,醒来才发现,自己握着顾辞的手,而那只手热度异常。
顾辞整个人都像是一只煮熟地虾,红地剔透。
林渊医术不精,和时欢也差不离,实在也只是包包外伤的水平,当下就去时家找片羽。深更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时家这种事,林江已经熟门熟路游刃有余,但这次扑了个空。
片羽屋子里空无一人,被褥整整齐齐的叠着,冰凉一片,显然今晚片羽压根儿没睡过、甚至可能没回来过。林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时大小姐不在府里,片羽怎么可能真的安安心心在府里等着……
如此,便难找了。
他拿上时欢交代的那些个瓶瓶罐罐,有些分不清的,索性将抽屉里的一股脑带上了,多带些,总没错。然后回到辞尘居,暗中派遣影楼高手深夜寻“影”……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就像是一阵风,拂过帝都街头大街小巷的尘土,倏忽而来,又疏忽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正在满世界找自己主子的片羽,就被影楼众人找到,带回了辞尘居。
而……
同一时刻。
本来已经躺下歇息地顾言卿,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外头暗沉沉的天色,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门外声音出来,平静地宛若机械声,每个字间隔都差不多,“回殿下,午时刚过。”
顾言卿眉头皱着,披了衣裳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拉开了门,问低头候着的下人,“午时过了?”声音比之方才高了许多。
“是。”下人低头回话,然后跪下,“过了。”
眉头愈发地拧巴在了一起,半晌,又想起方才于睡梦中都能感受到的一股子收敛着的杀气……落日城到底不如帝都,厮杀都是搁在明面上地,是以这些年下来,他便是连睡觉都不踏实,对杀气更是格外敏感。
方才那气息……像是千军万马无声穿过,奔腾呼啸地气势,偏生半点声音也没有,倏忽间便又什么都不剩,却足矣令人从睡梦中惊醒。
“方才……”他想了想,到底是问道,“可曾听见外头有什么声响?”
下人摇头,还是一样的声音,每个字的间隔都不曾变化,声音也没有丝毫诧异,“不曾。”
本也没打算这些人能感受得到那样的动静,但也因此顾言卿才更加忌惮……是什么人,今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的气息,鬼魅一般,若是自己对上,怕也是半分胜算也无。
帝都?何时隐藏了这样一股势力了?
他心中忌惮,又在夜色中站了许久,可彼时的气息,就像是自己的一场梦,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顾言卿转身折回……却再也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而相比之下,顾言耀便睡得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