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般,“你让我安生?!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顾辞那厮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叫我安生?!”
下人欲言又止,“公子……”
“还有!谁准你叫他大公子的?!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那个女人早就跟傅家决裂了,她的儿子,凭什么做傅家的大公子?!……滚!”
下人无奈叹了口气,他想要提醒自家公子之前和常山郡王合谋做的事情,依照大公子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透。兴许,三公子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兴许就是顾公子收的……“利息”。
可傅卓君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皇室想要用顾宣仪和谢家联姻,顾宣仪不愿,便请了长公主去求陛下,这事儿才搁置下来。但顾宣仪心仪顾辞这件事不是秘密……顾辞自己也一定知道,可他却将对方推到了傅家,既膈应了顾宣仪,也膈应了傅氏。
真真好算盘,一举两得!
傅卓君抓着栏杆,眉眼阴鹜,半晌,转身入内。没有人看到……栏杆之上他方才所握之处,赫然一个清晰的指印……
月色轻笼如纱。
皇帝圣旨三把火已下,欢喜忧愁者皆有,而最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便是顾言耀。对他来说,谢家和陆家联姻,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顾宣仪平日里同他也不亲厚,自然也没什么感觉。
当整个帝都沉浸在各方小道消息里逐渐趋于浮躁的时候,贤王殿下顾言耀同友人一道悠哉哉地寻了处花街柳巷去喝酒了,酒过三巡,贤王殿下有些迷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表示要去小解一下……
友人将他送出了雅间的门,拦了一位路过的小二,让人搀扶着去了,而自己回到屋子里,一边喝茶醒酒,一边耐心等待。
谁知,半个时辰快过去了,也没见这位王爷回来,友人这才有些紧张,出门问了茅厕的方向,亲自去寻了。
此时已经夜深,便是最热闹的风月场所,都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堂里歌舞已歇,留宿的自然留宿去了,喝酒的喝完也各回各家了。
友人找了一圈,没找见,酒醒了大半,被冷风一吹,只觉得脑门后都凉飕飕地渗人。酒楼的后院里空无一人,不远处的街道上,似有大嗓门的醉汉唱着语焉不详的歌谣,满腹牢骚。
找了彼时将人带去茅厕的小二,小二说他将人送到茅厕,这位客官就开始轰人,非说外头有人守着他尴尬,他尿不出来。小二自然知道喝醉的人你说什么他都是不听的,想着就是解个手的事儿,一个大老爷们倒也不至于出事,便退开了些在不远处候着。
可谁知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出来,过去一看,茅厕里已经没人了,小二以为客官自己回去了,也没多想就去干活了,往来走动间就再也没见到这位客官了,这事儿便被搁置在了脑后。
友人心急,人是他带出来的,彼时贤王已经醉地差不多了,原地走两步晃三晃的那种,若是一不小心摔了,指不定哪里倒下就在哪里睡下了……这还是好的,若是被有心人扛走了……
问了一圈,愣是没人见着这位贤王殿下,甚至几处房间里也都舔着连去敲了,都被骂骂咧咧地赶出来,一时间小二拦着不敢给他擅闯了。友人越想越怕,浑身一激灵,当下回府带家丁,找人!
那位友人也知道轻重,虽然世家子弟大多都爱寻花问柳,何况今次他们只是喝喝酒说说话,但彼时席间顾言耀也说了,如今是在时家那位及笄礼的节骨眼上,他名声要紧,至少在时家面前一定要博一个好名声。
是以,这酒后失踪、还是失踪在风月之地的事情,定然是不好传扬开来的。
奈何……大街小巷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这位祖宗的影子,友人心底发毛,却也已经无可奈何。他大约已经猜到顾言耀去了何处——喝了些小酒,将彼时自己信誓旦旦的声明忘地一干二净,见着温香软玉,便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了。
自己今夜这一波寻人,怕是……弄巧成拙了。
那位友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这一顿折腾,仅剩的半数酒意也已经荡然无存,正准备偷偷摸摸地将人撤走,自己也回府安安生生睡一觉,就当这事儿从未发生过,明日顾言耀从哪个屋子醒过来都好,和自己左右没有半分干系的。
谁知……一声惊恐地尖叫划破了夜空,“来人呐!救命呐!贤王殿下出事啦!”
太阳穴狠狠地一跳,正准备撤离的友人眼前发黑,脊背上迅速浮上一层冷汗,像是无数只蚂蚁瞬间从脚底板沿着脊梁骨一路爬上脑门。
万事……休矣!
尖叫声是从喝酒的隔壁传出来的,叫胭脂泪,是一家在帝都并不算太好,只能算二流的风月之所,平日里世家公子都不爱去那处的,说是那边的姑娘都比较偏清水白菜似的,没啥味道。
临街三楼的房间,住着花魁柳絮。柳絮姑娘慌不择路地从胭脂泪里跑出来,衣衫褴褛,明显是匆匆披上的,半透明的纱衣,里头若隐若现竟是未着寸缕!
友人却顾不得欣赏,一把推开奔出来的花魁,撒腿就朝着楼上跑,三层楼的距离,不过也就是呼吸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