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拔剑的郡王殿下,紧张地像一个初出茅庐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看起来被吓坏了。他颤抖着沾了血的手,声音和他的手一样颤抖,“谈姑娘……她……她如何了?”
谈均瑶收了手,“幸好,未及要害,小女先行包扎止血缓住伤势即可。殿下您将她抱到岸上去,船身颠簸,小女不好救治。”
江姑娘已经晕了过去,对此发表不了任何意见。顾言卿二话不说,抱着人就上了岸。
此处临近后山,昨儿个下了雨,道路泥泞并不好走,此刻除了他们一行人,并无他人。顾言卿将江晓璃搁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大石块上面,转身撕了袍子的下摆递给谈均瑶,“谈姑娘,这处没有绷带,就先用这个吧。等回城之后,再让御医给重新上药包扎。”
“好。”
时欢他们站在岸边没有跟上去,今日的游湖算是到此为止了,时若楠钓的三条鱼跟着谢绛快马加鞭走了回程路,时欢几人站在岸边并没有靠近,既然谈均瑶说无碍,那看来就是些皮肉之苦了。
时若楠将脚边的小石子一个一个踢到湖里,半晌,有些意有所指,“幸好没中要害啊……不然那么狠辣的一箭,怕是得当场毙命吧。”
顾辞嗤笑一声,“可不。”
这水中射出的箭需要的力度和准度是完全不能和地面上相提并论的,方才那箭速度之快,完全不是一般的武人能够达到的水准……这样的人,暗中蛰伏一击未中掉头就走……实在有些过于谨慎了。
毕竟,今日的船上,明眼人都知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如此高手倒也实在不需要不战而逃。除非……他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他根本不是要杀人,他只需要射出那一箭。
之前的那个想法愈发根深蒂固,顾言卿……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顾言卿今日上船的根本目的,兴许就是在那一箭之上。
顾辞眸色冰冷,碎金的日光都照不进去的幽暗。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回头瞥时若楠,漫不经心地闲谈般,“听说时兄为欢欢搜罗了许多画本子,想必时兄自己也是涉猎颇多……不知,这救命之恩,当何以为报?”
时若楠一脚将仅剩的一颗较大的石子踢进了湖里,那一脚力气有些大,那石子落得有些远,“咚”地一声落水,水花很小,倏忽间便不见了。
湖面平静。
再多的魑魅魍魉都被掩盖在那平静之下,悉数不见。
时若楠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笑了笑,笑容有些冷冷的,“这瞧不上的,自然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了,这瞧得上的,就一定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是啊,瞧,但凡看过一些画本子的,都知道这个意思。
彼时若是挡箭的是时欢,想必这个时候顾言卿已经抱着人事不省的小丫头冲进皇宫闹得人尽皆知了……届时,即便他不开那个口,时家长女为大皇子殿下挡箭一事,也能传成郎才女貌芳心暗许的风月故事。
甚至,两人同游未名湖之事,都是最好的佐证,哪怕……这位殿下是半道赖着上船的,哪怕,游湖的时候还有旁人。但世人从来只看自己想看的,信自己想信的,听自己想听的。
流言就是如此可怕。
到了那时,时欢和时家便是再多张嘴都说不清楚,若时欢在及笄礼上公然选择了别人,这舆论都能如影随形一辈子,甚至,他日成为夫妻隔阂的源头……这位大皇子殿下,还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若是得不到,那便毁掉吧。
“欢欢……”顾辞眉眼愈发深邃,又冷又沉的样子,含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中惴惴。便听顾辞就用这种有些瘆人的表情问时欢,“欢欢觉得……江姑娘可漂亮?”
虽然彼时那张脸血色尽失,但看得出来,五官是真的挺好看的,细致、柔媚、雍容,像一朵盛开了的牡丹花,即便是身受重伤的狼狈样,也像是一朵被暴雨淋湿的牡丹花。
是以,时欢点点头,虽不知顾辞是何意,倒也中肯地评价,“挺漂亮的。”
“如此……”瘆人的顾公子缓缓扯开一抹残酷的笑容,像是死神在光天化日之下缓缓举起镰刀,落下最终的审判,“既如此……想必,这救命之恩,大皇子殿下应该是极愿意以身相许了。”
时若楠积极捧场,“自然是极愿意的,这般容貌的女子,全天下也是不多见的,何况对方于自己还有救命之恩。”
“如此……自是最好。”顾辞点点头。
嗯?
时欢这才反应过来顾辞兜这一大圈就为了堂而皇之地搞这么一出……她蹙眉,“可江晓璃心仪谢绛,江尚书属意长公主府,你这般,怕是江家不会同意。”
“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下定了决心的顾公子,一身慵懒气度,伸手摸摸时欢的脑袋,像是哄一只挑食的猫儿,“正好,免了江家小姐在谢绛身上跌更大的跟头伤更多的心,不是吗?左右……不管是谢家还是我家,她都没半点儿机会。”
明明设计陷害别人,还说得像是日行一善的大好人似的。
含烟又悄悄后退了一步,她总觉得此刻的顾公子有些危险,甚至,大少爷看起来也有些可怕。大少爷这个人吧,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有些傻憨憨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