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两家是世交,彼时别院选址修建,时傅两家便都选了太和郡,太和郡地处东南、四季温和,很是宜居。
傅老将军过世后,傅家老太便离了帝都久居此处。
傅家老太出自御医世家,彼时太皇太后身子欠佳,她便自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为其调养身子,直至出嫁至傅家。
这些年,时老在太和郡养身,傅家便时常送些调理身子的药材过来,时欢便令人隔三差五送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过去。
她身上有婚约,是皇室圣旨亲封的太子妃,如今太子未定,她同何人来往过密都会被皇室留意、放大,为了傅家老太太的安闲日子,自己也不宜过多打扰。
是以,在太和郡这些年,她来过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
昨日递了拜帖,今日一早时欢便带着含烟来了傅家,傅家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口,朱红大门被昨日的雨洗过,在今日的日光下亮的晃眼。
马车刚一停下,管家已经迎了上来,笑呵呵地在外头作揖行礼,“时姑娘,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老太太念你念地紧,正说您再不来,就要去贵府叨扰一二了。”
时欢下马从含烟手中接过檀木盒,双手递给老管家,微微弯了腰,“老太太实在客气,是时欢疏忽了。杜叔,老太太可起了?”
“起了起了!刚用完了早膳,早早地就在后花园等着您念着您呢!”
“这两日下了雨,天气凉了许多,老太太实在不该在外头等,若是因此染了风寒,便是晚辈的过错了。”她含笑说着,步子却快了几分,却依旧不失优雅,“杜叔,咱走快一些,莫要让老太太久等。”
“是。姑娘莫急,不过也就几步路了。”杜管家笑呵呵地,笑得慈眉善目,微胖的身子看起来像个弥勒佛似的在前头引路,心道这天下人都道时家姑娘玉骨冰肌、端庄淑雅,瞧着这眉眼风骨,才知所言真真不虚。
这样的姑娘……的确是时家才养地出来的。
以玉为骨,以雪为肌,以莲为魂,像极了雪域之巅迎风而盛的雪莲花,风骨自是寻常女儿所比不得。
便也只有这般女子,能够入宫为后吧。
时家百年,出了三代皇后,两代太傅,眼看第四代后宫女主人已经长成,竟是比前几代风骨更盛……时家啊,世人都道已经功高盖主,陛下疑心渐起怕是也快到了荣耀尽头,今日一见,却觉这时家啊……纵然陛下疑心再高,暂时也是动不得。
凉亭就在眼前,依稀可见淡紫绉纱之后人影绰绰,倒是不少。
时欢却并未开口问询,只提了裙摆拾阶而上,人还未至,倒是笑着开了口,“令老太太久等,是晚辈不知礼数了。”
里头人闻言,哈哈一笑,很是爽朗,中气十足,微风拂过,她已经起身看来,“时家丫头来啦!”
两侧纱帘被拉开,露出凉亭里的人,在丫鬟搀扶下快步迎过来的老太太,鹤发童颜,看得出身子骨很是硬朗,便是傅家老太,而她身侧坐着的男子,一袭黑衣,侧身看来的眉眼,清隽贵气到令人惊叹于言语的匮乏。
干净。
时欢在脑中兜兜转转,最后也只想出这么两个字来形容面前的男子,仿似清风,宛若明月。
侧目看来的眼神,像是看向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看向更远的地方,那目光,干净到空无一物。
这人……便是顾辞?
她微怔见,傅老太太已经出了亭子,熟络地挽上了时欢的胳膊,拉着她就往亭子里走,目光落在杜管家手中的檀木盒子,笑着拍时欢的手,“你这丫头……就是被时老头给教坏了,咱们两家什么关系,何必守着这些个虚礼。”
“您是长辈,礼不可废。”
她说话语速不快,声音很是好听,温润地像是春季的雨。她反手挽上老夫人,扶着老夫人进了亭子坐好,才对着始终坐在椅子上未动的男子微微行了礼,“想来,这位便是顾公子。来前祖父特意吩咐小女谢过公子赠菊之谊。”
说着,转身将含烟手中剩下的黑檀木盒子取过,双手递过,“不知公子喜欢什么,只听闻公子才华横溢,便以府中珍藏白玉棋盘相赠。”
她递过,他便伸手接过,微微低了头,含笑道,“姑娘客气。”声音低沉,却并不显得厚重,宛若上好的古琴。
附在黑檀木上的指尖,修长,白皙,很是好看。
傅老太看着俩小辈你来我往,客气得很,笑着摇头,拉着时欢在身边坐了,埋怨道,“你们这俩个娃,客气来、客气去的,年纪不大,却偏生都跟那个老顽固学得迂腐得很!”
“左右往后你是要入皇家的,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丫鬟斟好的茶递到她手中,“来,端着暖暖手。今年皇室催地急吧,可决定何时回帝都了?”
“祖父说,过了这年节便动身出发。”
“如此,倒也没几个月了,最近得了空常来走动走动,等你离开了要再见,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是。晚辈晓得了。”她应地乖巧又温缓,日光从绉纱间打下,落在她仅仅戴了根碧玉簪的发间,三千墨发镀了层温软的光,令她整个人散了周身清冷,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始终敛着眉眼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