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看这情形,赶紧叫人排好队形准备接驾。心里嘀咕着,这种地方,皇帝来干什么?难道要一起来跳广场舞?
这里的人,除了个别太医,其余人从未见过皇上,听到初夏让他们跪下,一个个跪倒在地,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有人小声问道:“宁公子,皇上来这儿干什么?会不会是来问罪的?”
初夏想了想,觉得没可能,她鞠躬尽瘁,奋战在抗疫第一线,问什么罪?摇摇头,安慰道:“不是。皇上是来看望大家的。”
她叫来沈檀:“快,多找一些人把所有地方都撒一遍消毒药粉。宁九呢?”
“出去了。”
“现在出去干什么?”随即一想,没时间追究这些,一挥手道,“算了不管他。你快去找人。还有,找些新口罩过来。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也不知够不够,不是添乱吗?”
沈檀指着她道:“注意你的嘴,那是皇上不是睿王和我,再口不择言,把你——”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滑而过,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知道了,你快去做你的事情。”
踏雪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襟:“宁公子,我怎么办啊?”
初夏不解:“什么怎么办?和他们一样跪着接驾啊。”
踏雪道:“我虽然现在是王爷的贴身侍婢,可户籍上还是贱籍,没有传召,不能见圣上,否则就是冲撞龙颜。”
“还有这讲究?”初夏看了看医帐,“你进医帐之中,躲起来?”
“也不行的。”
“为什么?”
“圣上亲临,我却躲起来,是大不敬啊!”
初夏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把你杀了,是不是就两全其美了?”
踏雪看着她,脸上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但那眼神仿佛在说,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初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去医帐。这么多人,皇上不一定会注意到你的。况且,这些病人里也有贱籍,难道他们就不活了?是皇上自己过来的,不算你们冲撞龙颜。放心吧!”
踏雪点了点头,怯生生地说:“那我到医帐跪着。”
安排好一切,初夏领着太医们跪在了门口。
戚星衍先下马,走到门口,看黑压压跪了一地,心里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懂点规矩。
皇帝走下龙辇,初夏立即举起手中托盘,道:“请皇上戴上口罩。”
皇帝看了看那托盘,又看了看初夏和众人,一个个脸上戴着个厚厚纱布做的东西,样子难看之极。
“你让朕戴这个?”
“是的,皇上。”初夏举着手中托盘,心里腹诽,快戴上吧,别啰嗦了,真以为自己有真龙护体,百毒不侵啊?拜托,病毒无眼啊,都是血肉之躯,你要是染上了病毒,整个防疫院怕是要跟着陪葬啊!
旁边的内侍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这睿王是从哪找来的这个没眼见的书呆子啊,皇上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得经过层层检查,他倒好,拿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就敢让皇上戴。万一上面抹了毒药怎么办?
“皇上?”皇后看向皇帝,什么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确实,许多东西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初夏让皇帝戴口罩,在这帮人眼里是大逆不道,甚至图谋不轨,可她是戚星衍的人,戚星衍没有阻止,那罪名落实,戚星衍就是同谋。
皇帝看着初夏,问道:“你是谁?”
“禀父皇,她是——”
戚星衍待要回答,却被戚垚阻止:“让他自己说。”
初夏道:“草民宁煜,得睿王举荐,参加科举。现下,是防疫院的管事。”
“你就把防疫院管事一职给了这么一个无官无职之人?”他看向戚星衍,有些不满,又有些惊叹。因为心里清楚,他此次调拨出来的太医都是医术精湛,经验丰富之人,这样的人都恃才傲物,居然能服从一个没取得任何功名的布衣书生的管束,实在难得。从另一方面想,这书生是不是确有过人之处?
“谁能跟我说说,为何一定要戴这个东西?”他在太医群中,看到了沈檀,“沈太医?”
沈檀道:“回禀皇上,口罩戴在口鼻部位,可过滤部分空气,阻挡有害气体、飞沫、气味。臣刚来的时候,也不愿戴这个东西,可,可第二,第二天就被传染了。”
想到过往,他不觉红了脸,丢人啊!
“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戴,也会被传染。”
沈檀心里叫苦,这叫他怎么说,说皇上也不过是凡人,肯定会被传染的。可这样说了,岂不承认皇帝和普通百姓一样,身体都非常脆弱?这是大逆不道啊!
他字斟句酌道:“皇上——皇上乃天子——有真龙护体,上苍庇佑,若不戴——当然——”
“当然也有得病的可能。”初夏打断了沈檀的话,她实在听不下去,说点话太费劲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而且她生怕他说出什么,皇上可不戴口罩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