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等她细想,白歆已经不咸不淡点了下头,挥手让她走了。
“你的新画,完成进度怎么样了?”白歆的语气有些严厉,像教导主任盘问学生是否完成了作业。
其实白歆很清楚,国画与那些需要背诵或者计算的语文数学作业不同,需要创作者在良好的状态下才能有所进展,否则花再多时间,也可能是白费工夫,甚至倒退。
之所以这样问,是她从佣人那里听说,宁鱼只在半个多月前出去采风过一次,后面就没见她再带画板出去过了。
即便她现在已经开学,但白歆看过她的课表,并不觉得能忙到抽不出空画画的地步,怕她偷懒荒废,因此才要给她一些压力。
没想到宁鱼说:“我已经画好两幅了哦,董事长您要看一看吗?”
白歆点头说:“可以。”
第一幅画,自然就是她出去采风那天所完成的。
白歆细致地品鉴了一会儿,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暗暗赞叹。
这幅作品的水准,显然比据说是她年幼时的创作更精湛,更别出心裁,令人不禁眼前一亮。
海景在国画中属于很常见的题材,不过大多数人——起码以她博览群画的经验来说,要么会选取全海的布局,要么会选取海边的一个横切面来入画。
而宁鱼的这幅,却是礁石占了绝大部分篇幅。
从画面顶端延伸下来的近近于垂直角度的暗色礁石,底部边缘些许近在咫尺的白浪极具动感。
这是一幅以落水者视角创作的作品!
注视的时间久一点,鉴赏者很容易会把自己也代入这个角度,好像此刻正泡在冰冷的海里,力气在逐渐流失,而面前的礁岩高不可攀,留给落水者的,只有无尽寒冷和绝望……
白歆暂时将视线从这张画上移开,转而去看另外一幅。
这次她没能成功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愣了一下,拧起眉。
宁鱼注意到她这样的变化,有些心虚地捏住画框一角,往后面撤了一段距离。
但很快就被白歆又拉回到了原位。
“你怎么会画出这样的画?”白歆问。
宁鱼突然开始后悔,她应该说自己只完成了一幅,不该把后面这幅也拿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画出来……这是宁鱼那天经历过枪战游戏后,体内血液沸腾迟迟安静不下来的产物。
同样画的是海,大团大团的黑灰色墨汁,情绪发泄的意味可能在纸张上表现得非常明显,或许……连她难以启齿的那份暴戾嗜血因子也被展露无遗。
宁鱼仍旧是没有说实话,她编了一个很合理的说辞,“第一幅画,是因为我采风那天,恰巧在海边救上来了一个人,灵感突现创作出来的。
完成第一幅之后,我深入带进了落水者的情绪,在那种情绪下就有了这第二幅。”
白歆抬起眼睛看她,宁鱼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半晌,她忽然起身,竟是走到宁鱼旁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创作者自我代入太深,的确容易产生情绪波动,发泄在画纸上,倒也不失为一种好途径。
最重要的是不要因此影响到身心健康。”
“我知道了。”宁鱼说,“谢谢您的关心。”
白歆“恩”了声,随后拿起那两幅画,说道:“你跟我来。”
……
白歆没叫司机,亲自开车到了一座临江的园林。
园林面积很大,布置的精致讲究,古香古色。
坐到一座小阁楼的三层,有侍者递上菜单的时候,宁鱼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座茶园。
点了些小食糕点,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没有喝茶。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总共得有十几个,都是京城比较有名的“艺术家”。
宁鱼想起之前看到过一个词,叫“沙龙”,今天这个场合,感觉就很像一场“艺术沙龙”,她不自觉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所有来到茶园的这些人,自然都是和白歆认识的,白歆又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宁鱼。不过因为人数太多,她基本是每听两个新的名字,就把之前那个给忘了。
唯一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穿立领装的老教授,因为据说他退休前曾在京大任职,还当过几年艺术学院的院长,而其他人都是这个大师,那个大师的叫,千篇一律分不出区别。
人都到齐之后,白歆就将她新完成的两幅画,连同之前的一幅,全部展示了出来。
白歆以一亿元天价拍得一幅国画的消息,早就在圈子里流传开来。
在场众人都只听同样参加过那场拍卖会的人描述过,大概知道那幅画取的是什么景,因此三幅之中,最先关注到的就是那幅《蝉》。
无一例外,都是赞不绝口。
而后才分出些精力,去关注另外两幅。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细节,“这幅《蝉》和后面这幅《礁石》,虽然传达的内容和心境都不一样,但笔法、以及转折之处,都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董事长,难道你已经找到那位画手了?今天他也接到邀请了吗?”
“那是自然。”白歆道,“我们两个一起来的。”
“什么?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