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董店后,平王上了马车,面上的悲戚之色没来得及收回,便从袖中摸出一方绣着弯月的手帕来,细细地端详了半晌,还放在鼻端嗅了嗅,一时有些出神。
早已等在车里的单一添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得意,看来自己这条路子算是走对了,王爷果然对汪小溪有些其他的“兴趣”。
这厢单一添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不说话,那厢平王也没急着把东西收起来,又恍若无人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依你看,汪小溪对他这身世,信还是不信?”
单一添此人最为卑鄙无耻奴颜婢膝,立即吹捧道:“王爷方才那番表现情真意切,连老朽在外边看着都快要信了,何况汪小溪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再者说,就算他还有存疑,一想到做了王爷的‘儿子’好处这么多,可比进那什么六扇门强百倍,他还不得好好琢磨琢磨权衡权衡利弊?毕竟,人哪,可就只有这么一辈子!”
因此在他看来,汪小溪现在是巴不得傍上平王这棵大树好乘凉,担心的不应该是他们,该是汪小溪才对。
平王听了这番话,无声地笑了一下:“如此,本王便放心了,还是单谷主办事得力,你帮本王出主意,日后本王绝不会亏待于你。”
单一添谄媚一笑:“王爷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老朽可是一心一意要追随王爷的,凡事自然是实心实意地替王爷考虑……不像某些人,话儿说得漂亮,暗地里却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这话意有所指,平王正端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喝,闻言手下一顿,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单谷主说的是……”
单一添耸肩笑道,“王爷别嫌老朽嘴碎,只不过看不过眼罢了——王爷心心念念的东西还没拿到手一件,白楼主却总想着自己上位,是不是有点儿心急了?”
说罢,瞠着三角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平王,等待他的反应。
平王“哦?”了一声,低头慢悠悠地转着扳指,看不大清神色,心中却冷笑——单一添这种人,老奸巨猾,做事又无底线,只求利益不要脸面,比市井上那些泼皮无赖强不到哪里去,他原本便是白敢先拉拢过来去试探雪月天宫的小角色,自己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现在这老鬼话里话外却是明着在踩跺白敢先了。
他既然能越过白敢先直接找到自己谈条件,自然也会在别人抛出更好的条件之后背叛自己。可惜,在这世上,只有他背叛别人,绝不允许别人背叛他,单一添这种毫无忠贞可言的小人终究只能利用一时,还得时刻警惕他反咬一口。
平王思及此,抬起头笑了笑,打马虎眼道:“本王不懂单谷主这此话何意,白楼主心急如何,不心急又如何?”
跟他装傻充楞?
单一添见状同样冷笑,心中自有一番猜测——平王现在就如同一个猎人,放任手下的两只猎犬自由行动,他则冷眼旁观,因为无论哪只猎犬得到了猎物,最终都是他的。可现在有一只犯了蠢,不仅吓跑了另一只猎犬正准备捕捉的兔子,还不小心惊动了山洞里的老虎,平王怎么会不恼怒?
单一添自认已经将他的心思揣摩到了十分,故才有此一说试探。
出身罗刹谷的都不是什么好鸟儿,他本人便很不喜欢白敢先的行事风格,瞻前顾后的太过谨慎,俨然一副正派篡位,徐徐图之的作风。
倒是另一位,心狠手辣的挺合他的口味,却奈何搭不上线,若找他合作的是那个人,待成就了武林大业,助他除去雪月天宫应当指日可待,不在话下吧?
眼下平王不搭茬儿,显然是对他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并不想将他手下的另一只鹰犬暴露出来。
却不知他心里早就有数,已然猜到了。于是也笑着跟他说场面话:“没什么,老朽只是觉得,王爷日理万机,没有工夫理会那些鸡毛蒜皮,若白楼主做事不济,老朽也愿为王爷分忧。”
平王意味深长地笑着点头:“那就有劳了。”
马车又行了片刻,终于出了城,单一添起身告辞。
前脚他刚下车,后脚平王就摔了一个茶杯,面色阴婺,低声问道:“这老家伙是如何得知本王的另一颗棋子的?还有汪小溪身世的事,是谁跟他胡诌的……”
赶车的侍卫忙禀道:“王爷,单谷主最近行踪正常,除了白楼主,并未见他接触过什么其他可疑的人。”
平王闻言神色晦暗。
他对谁当武林盟主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是想要利用这些利欲熏心的莽夫替自己找玲珑碧落玉罢了。
之前白敢先就曾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对付天一门,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另一边意外地传来了些好消息,估计白敢先是得知了此时,担心自己心中的天平有所倾斜,竟然一门儿心思揪着对家不放了,正如单一添所说,他心思全然不在替自己做事之上。
不过这样也好。
平王思忖片刻,道:“白敢先这蠢材,的确不堪重用,再留着他,本王的底都快被他兜干净了!至于另一个么……”
他晃着茶杯,阴佞一笑:“其实现在也没甚用处了。”
……
汪小溪一宿没睡,却倍儿精神,到底年轻,丝毫没有疲态,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