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狐迈着稳健的碎步一路向前。
走了一阵儿,秦晚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向着回宫的路线走,而是来到了应阳城城门。
守城地将士看到宁亦,立即跪拜,随后打开城门。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秦晚问道。
宁亦没有说话,只是策马而行。
一出城门,风景与城内大不相同。郊野空旷,虽入冬萧瑟,却另有一番凄凄的美感。
马行不久,前方忽然出现了百亩秋黄的芦苇荡,而在芦苇荡南边,是一大片湖面。暗蓝色的湖水映着远山的影子,微风而过,粼粼波波。
湖上停泊着一艘木船,船顶停着几只尚未南飞的水鸟,不知是什么品种。听到马蹄声,呼啦一下振翅而飞,在湖上旋了一圈,就藏入芦苇间不知去向。
“这地方好漂亮……”
秦晚掩口感叹,两眼放光。
她迫不及待地催道:“快走快走,我们去湖边。”
宁亦用脚轻敲马腹,栗狐心领神会快走几步,停在了湖边木船旁。
宁亦先下马,随后伸手将秦晚从马上抱下,脸色虽然还是不怎么好,但没了刚才的怒气。
秦晚下了马,立即跑到湖边,眺望远山大湖,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许久被关在冷宫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过如此辽阔的景色,不由觉得她的心都宽敞起来了。
忽而一点凉意在她眉心绽开。
秦晚茫然抬头,却见星星点点的雪花正从成片的灰色云层间落下。
这一瞬间,秦晚欣喜地几乎要跳起来,转身指着天空对宁亦惊呼道:“宁亦!宁亦!下雪了!你看!”
宁亦见她激动不已的样子,不屑道:“雪太小,等带你回戎国,你才知道什么是真的雪。”
秦晚并没有被宁亦的嘲笑打扰心情,她摊开双手去接雪花。
宁亦走到她身边,抬手牵住她:“跟我来。”
说着就拉着她走过木条拼接的码头,登上那艘木船。
木船里有热茶点心,毯子软枕,布置的暖和温馨,不知道宁亦是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
秦晚跟着宁亦坐在船舱里,从窗户望向湖面。雪势渐大,纷纷而落,漫天缤纷,最终尽于灰蓝色地湖水之中,消失不见。
秦晚觉得人间真是奇妙,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不同的时空,它们平行于彼此,互无交集,就如她所在的这个温暖的船舱,和窗外漫天飞雪的湖面,它们各有各的进程,互不相扰,船舱里的温暖给不了那些雪花,而吹拂雪花的北风,亦进入不了这个船舱。
宁亦拿起茶壶,给秦晚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里:“喝了暖和一些。
秦晚接过他倒的茶,微微一笑。
她喝了一口,不得不说宁王殿下这茶比香悦茗的茶好太多,让她如临春日茶田,漫山翠绿萦绕舌尖。
秦晚暗自感慨,男人最会用这种小动作让女孩动心,但她又不是小女孩,不应该感到脸红心跳,但凡心脏有那么一点加速,都应该觉得丢脸。
尤其是在那种大场面上拒绝了这个男人之后,又坐在这里和他一起赏雪喝茶,这种打脸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可是谁能拒绝下雪天在一片大湖上喝茶吃点心这等好事呢。
管他对面是宁亦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她自己脸皮够厚,玩得开心,其实也没必要纠结。
“沛郡的事已经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了,”宁亦忽然开口道,“你所做的这些事,在沛人中提高了声望,鹿子义提出将你迎到沛郡去定居,被本王否了。”
“你怎么没问问我要不要去,就直接否了?”秦晚问道。
宁亦抬眉:“你会去吗?”
“暂时不想去。”秦晚没有犹疑,直接回答道。
宁亦显然十分满意她的答案:“我知道你不会想去。”
“为什么?”秦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宁亦:“你自幼生活在这应阳城,对沛国一无所知,对父母毫无记忆,对你而言,沛国万安公主不过是个身份名号,你需要这个名号,所以你会为沛人争取土地和利益。但你不需要这份对于故国的情感,也无法与沛人共情,贸然前去沛地,你这份装出来的对沛人的悲悯,怕是难已长久地演下去。”
秦晚听他说完,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你还挺懂我的。既然你不觉得我站在沛人的立场上,那你觉得我的立场是什么?”
宁亦为自己添了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元沉鸩杀你的养父,将你打入冷宫,南梁没有你的倚傍,你不可能站在南梁一方。所以普天之下,唯有在本王这里,你才有一处容身之所,即便我给你自由,你也不会走。”
“那可不一定,”秦晚耸了耸肩膀,“万一我相亲遇到一个合眼缘的男人嫁了,就像刚刚那位鹿公子,那不说走就走了,你也拦我不得。”
“本王倒是看看,这天底下有几个不要命的,还赶来相你的亲。”
宁亦说的认真,语气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想到刚刚他和鹿陵打那场的毫无意义又十分幼稚的架,秦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秦晚苦笑,“我现在无国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