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第二十五天,城里粮仓里的军粮已经快要见底。
清晨时分,敌军喊杀声再次滔天袭来,守城的士兵们并无言语,各个勉力支撑起身体,拖拽着武器对向城墙之外。
就算秦晚再没怎么经历过战争,此时她也清楚地知道,单凭城内残余的这些守军,想要抵挡城外山洪一般的军队,用螳臂当车来形容都是轻的。
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城墙,很明显已经不足以保护任何人,西狄的军队不出三日便会攻入应阳城。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秦晚真的觉得她要撑不住了。
她满脑子只有宁亦。
她每日每夜想的都只有“宁亦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一个问题。
而将士们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询问,渐渐的,在队伍里传出宁王殿下已经抛下应阳城的流言。
刚开始秦晚还厉声指责那些说着丧气话的士兵,可后来连她也开始怀疑。
在弹尽粮绝近乎绝望的时候,哨兵忽然传来消息,从西北方向来了一支大军,正在快速向应阳城方向赶来。
秦晚先是一愣,接着眼中终于有了希望般,不顾一切地爬上破败不堪的城墙向西北眺望。
听到这一消息,守城的将士们也各个兴奋起来。
“宁王殿下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
“援军来了!”
……
站在城墙之上,猎猎北风呼啸而过,秦晚的发丝和衣摆随着风摇摆。
她满怀希望地,想着要用怎样的一个笑容来迎接宁亦,得意的?欢欣的?或者是微微带着埋怨和怒意的……
可当那大军临近,秦晚整个人愣在了墙头上。
巨大的黑色军旗之上,一个“苏”字,让秦晚所有的希望瞬间瓦解。
她眼中的光变成死寂一片,整个人几乎要被这北风吹散了一般。
城池之内,人们还在欢呼援军的到来。
可那援军不是宁亦,而是西狄储君,八王子苏瀚。
“宁亦……你什么时候回来……”秦晚的声音在风里破碎地不成调子。
……
守城第三十天,应阳城破。
敌军破城之时还在急救伤员的秦晚,在城破后大军涌入的一刹那消失不见了。
鹿陵和小白找遍了整个应阳城,可压根没有见到秦晚的影子,她就像凭空消失了般从混乱的人群中彻底不见踪影。
大军像潮水般涌入应阳城,不顾流萤的哭喊和鹿陵的坚持,小白以最后的法力带着他们二人逃出了城。
梁国一百廿二年十一月一日,应阳失守。
北戎守军七万人,死伤六万有余,剩余者全部被俘,除主要将领外,苏瀚下令将俘虏全部坑杀。随即西狄军如匪盗一般进入应阳皇宫,抢夺了一切可以抢夺的物品后,苏容一把大火将整个应阳城烧得一干二净。
应阳皇宫以及秦晚的冷宫也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此战的消息传遍九州。
所有人都说,北戎宁王为了保护寒城而放弃了应阳。
有人说,应阳虽是梁国国都,可在宁王眼中,不过是他随手打下的几十座城池中的一座,舍了就舍了。
也有人说,西狄不过是为了破坏中原香料贸易这条路子,并没有想要真的要应阳这片土地。宁王殿下知道西狄的心思,所以才不着急营救,待西狄撤军,他再回去重修城池就好。
可不管怎么说,西狄这次出兵,北方潼门关那边虽没什么战绩,但是应阳一仗大获全胜,已经足够压制北戎扩张的气焰,也给北戎宁王一个小小的教训,毕竟北戎宁王还从未丢过哪座城池。
再后来,北戎西狄两国以交还战俘的方式,将俘虏的将领送还给双方。
白子仙和袁英等人重新回到北戎军中。
接着,北戎军安抚了所有阵亡兵将的家属,也在之后三个月内,确定了最后阵亡将士的姓名和人数。
唯有秦晚的名字被列在了失踪名单之上。
……
西狄七十八年十一月,大雪覆盖了整个兀苏尔沙漠,流入兀苏海子的内陆河结了冰,冰凌在河面上漂浮,又冷又萧瑟。
那日应阳城破,秦晚被一颗碎石砸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她眼睛被蒙着黑布,嘴被布条勒着,手脚全部被捆着麻绳,勒得她生疼。
她感觉自己在马车上,可以听见车角上挂着某种铃铛,像是驼铃亦或者别的什么。她又小心翼翼伸出双手去试着摸摸周围的东西。毛毡的车厢壁,捆扎的绳索应该是牛皮绳子,有个大约是羊皮水壶的东西靠边放着,秦晚摇了摇里面有水,她谨慎地打开壶盖,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便举起来咣咣地喝了下去。
她不怕壶里有毒或者药,因为抓住她的人不管是欲行不轨还是杀了她,都根本不需要等她醒来。
脑后被石头砸过的伤口还有点疼,她靠在马车壁上,绝望地叹口气。
她等了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等来宁亦,却等来了西狄的援兵,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宁亦在保护寒城和保护她之前做了选择,这足以证明她关于男人都是冷血理智的论断是正确的。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