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赵宸,看看赵承渊,再看看韩攸宁,脸色森沉。
他拿起碟中的桂花糕,整个地放入口中。
庆明帝拿起一个糯米糕吃了,虽说味道很不错,软糯清甜,比寻常的桂花糕更有一份质朴天然在里面。
不过倒也不至于好吃到让人不顾一切。
赵承渊和赵宸抢着吃,抢的不是桂花糕,是人。
可清德大师,倒是没让他想明白。
庆明帝点了点头,“恩,手艺不错。御书房做的那些点心,只一味地追究精致华丽,倒失了食物本色。”
韩攸宁起身道谢,“臣女手艺粗陋,当不得皇上如此夸赞。”
在座的妃嫔也是看不懂了。
那丑乎乎的糯米桂花糕当真就那么好吃?
皇上,晋王,太子,放着那么多精致点心不吃,争着抢着吃这个?
王贵妃不时瞄一眼仅剩的一个桂花糕,犹豫着要不要拿起来尝尝。
赵承渊没有在殿内久呆,去了殿外院中小花园旁,也能透一口气。
殿内的浓郁熏香再加上各种各样的脂粉气,熏得人喘不动气,也不知皇兄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赵宸跟着走了出来。
“皇叔其实不必进宫这一趟,定国公方才下朝时已经托付侄儿,照应着昭平。有侄儿在,她不会有事。”
赵承渊负手看着远处,“且不说昭平能不能用到你相助。若是皇兄或者贵妃责难于她,你可能为了她忤逆不孝?”
赵承渊沉默了片刻。
“能。”
赵承渊笑着摇头,“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行事前衡量得失。你那杆秤的另一头是江山,你做不到的。”
“能不能做到,倒也不必争执,事到临头自见分晓。”赵宸眯眼看着赵承渊,“皇叔那杆秤的另一头是什么呢?”
赵承渊道,“是人。”
赵宸目光暗了下来,“那人是谁?”
赵承渊淡笑,往院门口走去,“清德大师来了。”
清德大师身着半旧僧袍,步履缓慢却沉稳,身边跟着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身上斜挎着一个僧袋,因着个头太小,僧袋几乎要拖到地上。
赵承渊施礼,“大师,久违了。”
清德大师缓声道,“王爷也来了。”
赵承渊微笑道,“想必大师是要寻我手谈一局,我便亲来相迎了。”
清德大师捋着胡须呵呵笑。
庆明帝和王贵妃得了消息,也迎了出来。
清德大师没有在此处久留之意,拒绝了去偏殿休息的提议。
庆明帝虽贵为帝王,对清德大师却是敬重,也不强求于他,与他谈了几句佛法功德,便引着王贵妃上前。
王贵妃几乎年年正月初一跟着皇上去灵安寺敬香,可却从没有见过清德大师,这也是她颇为不忿之处。
她颔首道,“本宫是想在翊坤宫设个小佛堂,劳烦大师帮着看看,选哪个偏殿合适,里面的香案佛像要如何布置。”
清德大师道,“敢问施主,设小佛堂是为何?”
“自然是拜佛的。”
清德大师缓缓道,“人有五欲六尘,皆为魔障。施主所求不同,这佛堂的方位布置便不同。”
王贵妃按了按太阳穴,“本宫最近身子一直倦怠,怕是冲撞了什么,就想着求佛祖保佑平安顺遂。”
清德大师颔首,“贪念不多,是施主的幸事。”
他踱着步子,在翊坤宫前后院子里走了一圈,道,“西南为坤,坤为一宅女主人之位。在此设佛堂,可护佑施主。”
庆明帝指着旁边的一间偏殿道,“选这间为好。”
王贵妃笑容苦涩,眼中冰冷,“臣妾居不得皇宫的坤位,难道连自己宫里的坤位都用不得吗?”
庆明帝脸色放沉,“不过略偏一间,也是翊坤之意,爱妃何必执着于此?”
王贵妃笑了笑,“到底是臣妾执着,还是皇上执着?大师又何尝不知臣妾只是妃位,他说用得,怎到了皇上这里就用不得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皇上说这话时可曾为臣妾想过?”
庆明帝眼中沉鸷,“爱妃怨念颇多,还是让清德大师多替你请一尊佛像才是。”
王贵妃冷笑一声,“臣妾所求,不过是平安顺遂,在皇上这里却似有万千贪念。皇上说说,臣妾要怎么做,您才满意?”
白芷吓得脸色发白,站在王贵妃身后拉她的衣袖。
庆明帝淡声道,“贵妃该多念念佛,静静心。”
王贵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念佛,静心,可连这佛堂的位置臣妾都做不得主,请来清德大师又有何意义呢?”
此时身边除了清德大师,还有赵宸在。
赵宸问清德大师,“大师以为,若是略偏一间,可妥当?”
清德大师捋着胡须道,“王施主乃翊坤宫主位,便为坤。坤为阴,需要至阳之事物来平衡,神像至阳摆在坤位,可平衡阴阳,利女主人。而此间偏西,主家中幼女,佛像摆在此处利幼女,与王施主干系不大。”
王贵妃本是强势心冷之人,听闻此言,眼眶倏然一热。
翊坤宫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