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伴随着人群的退去,竞技场慢慢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该谈的话已经结束,该睡的人已经睡去,
此时此刻,竞技场中只有那关押着角斗士们的铁笼处还依旧灯火通明,
重甲不离身的士兵沿着铁笼来来回回的不停巡逻,年轻的女侍则拿着各式各样的器具穿梭在他们的身边,
这里是清算竞技场的地下,也是不同于角斗场那风光伟耀的另一面核心————这里关押着一百九十个角斗士。
这些角斗士各个都有着强壮于常人的身体,被数条巨大的铁链死死的束缚在牢笼的中央,有的脾气暴躁怒吼不断,有的却神情阴冷默不作声。
但不管怎么样,能安稳留在这里品尝着呼吸的,都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
他们的手中,最少的一个,也握着至少三条以上的性命,
而所有的牢笼又以竞技场拐角,单独的角落里最大的一个牢笼最为显眼,竞技场的所有士兵与侍女都知道,
这里关着一个名叫阿利斯塔的牛头人,它是今天角斗的胜利者,也是过去十七天的胜利者,在它那比托钵还要大几倍的拳头和恐怖的怪力下,不论是凶猛的野兽、还是同样身份的角斗士,又或是身份稍高些的清算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持续了十八天的‘绞肉机大赛’,它的手下有超过一百条亡魂。
而它最荣耀的战绩则莫过于今日白天的角斗,在两万人的注目下,阿利斯塔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将十个穿着厚甲拿着武器的人硬声撕成了碎片,这让它的威猛不仅传遍了九号清算竞技场,
就连整个不朽堡垒以及东港码头上驻扎的准备出征的士兵,都知晓了它的大名。
但就是这样一个作为角斗庆典大赛最受瞩目的一个‘选手’,却没有一个侍女愿意靠近,就连竞技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也离得它远远的,而这一切的最根本原因,便是因为它身上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作为牛头人的一支,阿利斯塔及它的部族常年生活在诺克萨斯平原以南,高耸矗立的宏伟屏障山脉间,
那里虽然名义上是帝国的领地,但却因为重峦叠嶂的山脉与极端艰苦的环境而少有诺克萨斯人愿意居住,也唯有像阿利斯塔这般皮糙肉厚‘怪物’才能生活下去。
但贫苦的环境往往意味着生活条件的原始,阿利斯塔与其他牛头人的部族的生活环境自是无法与生活在城郭庇护下的人类,
而崇尚野性的牛头人,更是不会像人类那般时时清洗打理自己的身体。
所以在牛头人阿利斯塔的身上,有着一股浓郁到十米开外依旧可以感到窒息的腥臊味儿,这使得竞技场内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它,
十几天来每一个负责看护它的侍女都没有坚持过两天便哭着求着奔走放弃,一个身体最弱的甚至在刚闻到那股强刺激怪味儿的刹那便头脑一昏晕了过去,
也因此,在被带来竞技场的这些天里,
别的角斗士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侍女来服侍照顾起居,
而阿利斯塔收到的永远只有厌恶的眼神,以及一块又一块远远抛掷进笼里,硬邦邦又泛着发霉的酸臭味道的食物。
“就像它身上的臭味一样。”有的士兵这样讥嘲,体型与力量的差距在这里没有带来任何的畏惧,却反而激起了人性之中的恶劣,让阿利斯塔承受了数之不尽或暗或明的骂声,还有棍棒的鞭打。
不过阿利斯塔对这一切却完全不做理会。
它不是没有反抗或是回击过,
但每一次的抗拒都只能换来更粗更重的锁链加身,换来事后更多的骂语和虐待,在一次又一次的无果直至麻木后,阿利斯塔终于学会了对这些不闻不问,
它像一座小山一般盘坐在牢笼的最中央,机械的拾起一块块滚落在腿边的食物,又机械的将它们塞进口中,吞咽下去。
而它的身下,白天角斗染上的鲜血此时正顺着强健的筋肉缝隙滑落汇聚到脚边,血液的腥味儿与牛头人身上的酸臭混合在一起,让周围的人离它更远了。
然而这中间却有一个例外————
“尊敬的牛头人阁下,我可以进到笼子里来为您清洗一下身子么?”
就在吃完东西的阿利斯塔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了它的耳间,这声音宛若春日最盛时欢快歌唱的百灵鸟,一瞬间就让阿利斯塔牢牢记住了它,
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的源头,阿利斯塔低下脑袋看到了站在笼子外的女孩的身影,她——年龄并不很大,身材也有些娇小,却抱着一个比她整个人还要大的刷子,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
见到阿利斯塔睁眼看来,名叫‘艾丽亚’的女孩轻轻歪了歪脑袋,又一次开口重复了刚才的话:“可以么?”
也就在女孩开口的瞬间,阿利斯塔听到了远处轰然响起的‘窃窃私语’:“那个新来的叫她什么?尊敬的阁下?我没有听错吧?哈?”
“你没有听错,她竟然称呼这头怪物‘阁下’!不愧是能被贵族看上眼的人,这拿腔拿调的模样就是与我们不一样。”
“难怪她能卖到十五金,不然怎么能忍受得了那头牛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