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庄衍兮的右眼被裹挟着仙人之力的光线洞穿时,岑妙妙的心脏也随之收紧窒息了一瞬。
紧接着,剧烈的痛楚席卷了她的胸腔。
“太岁……”
猩红的血掩盖了光线上的淡淡金光,顺着细线滴落而下,在尘土飞扬的地面炸出一小滴艳丽的花。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带着几乎缠满手臂勒出无数血痕的光线,更加凶猛地拽住意图扎穿他脑袋的光线,悍然一拽,将光线硬生生扯了出来!
岑妙妙的眼泪落下的同时,几滴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颊,混着泪水一起滑落。
庄衍兮侧过头,仍有余力,拖着愈发绞紧的光线伸手到她脸侧,大拇指轻轻揩去了她脸上那点混着血的泪。
他歪着头,嘴唇微微发白,右眼的伤口狰狞可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支离破碎的凌虐美。
“不痛,心肝,别气。”他轻声道。
但这仍然没有止住光线将他们缠得更紧,挣脱不得。
“飞升之力有如神迹,人族无法与之相抗。即便是离天道最近的剑主,也不过如此。连一把柔弱的春蚕丝也能将你绞杀得狼狈不堪。”
随着一阵脚步声,崔玺气力不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手上还握着困囚紫嵇与梦妖的迷津渡魂珠,时不时把玩一番。
庄衍兮将岑妙妙护在身后,身上几乎缠满光线,不时有新鲜的浓血从衣料地下渗出。
但他站得不偏不倚,尽管伤痕累累却风姿依旧,从容如常。
“不论你的飞升之力从何而来,天道终将降下制裁。”
崔玺却轻轻笑了笑,无数捆住四人的光线尽头被收归于他掌心的“求不得”之上。
“被你发现了,不过无妨。我可以告诉你,要取你性命的本就并非是我,而是——”他手指一转,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上界仙人。”
他的视线悠然穿过庄衍兮,看向他身后的岑妙妙。
“渺渺,跟我回去,我很需要你。只要你愿意回流夜阁,还是尊贵体面的少阁主,是我崔玺的妹妹。也幸亏有你此前的血与骨,才能锻成这把求不得,否则其余凡器可无法承受上界之力。”
“需要我?需要我的骨头?还是需要我的血肉?你也太不要脸了。”岑妙妙咬牙切齿,发出一声嫌恶的嗤笑,“少阁主?多新鲜?多稀罕?!凭你也配当我兄长?痴心妄想。我此生只有一个兄长,他是岑让。”
她微微发红的眼眶里滚动着浓烈的厌恶。
“跟你回去?想继续用我的气运来续命?放心,我这条命,即便是烧成灰也直接迎风扬了,一点渣滓都不会给你留下。”
听岑妙妙毫不留情崔玺嘴角微微发沉,却还是尽量保持了温和的面孔。
站在庄衍兮身后的岑妙妙看到他隐在袖中的左手动了动,随即不着痕迹地开始结印。
那是一个极其繁复的起手式,岑妙妙从来不曾见过。
庄衍兮一面暗自结印,一边与崔玺拖延时间。
“此界与上界不通,即便是飞升仙人也无法在此界动用仙力,随意降下劫难,或许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手握承载仙力的容器,作为仙人意志的傀儡。”
崔玺眼中兴味盎然。
“既然你说到仙人意志,那我就告诉你,仙人的意志是——”
光线在他指尖灵巧地穿梭,随着他猛然一扯,岑妙妙与庄衍兮身上的光丝越缠越紧,无数根看似绵软易断实则锋锐如刀的丝线上,血色也越来越浓。
“过去,天中星轨失去了一颗代表岁诞之初的星辰,致使星盘从此失序,看顾星盘的参宿、商宿二位仙人因此而受天道责罚。仙人无法降临此界,却感应到此界拥有岁星之力,细细追查至此,才发觉原来是有人私自设下大阵,欺瞒天道,卑劣地窃取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星辰。所以,其中的商宿大人便给崔某降下神谕——收归星辰,以及,挖掉某些人德不配位的眼睛。”
说着,崔玺眼里蓦然迸发出一股有如实质的妒恨。
“崔某本来以为渺渺已经身死,却不想那只是岁星尚未真正成人的一具失败躯壳。原来,一直以来受人尊敬的正道之光,除魔卫道封印千万妖魔于地之极的群山共主,背地里这么无耻肮脏,私自将她据为己有,窃取她的所有力量化为己用,才得来了这年年岁岁的拥戴和景仰。”
岑妙妙怒不可遏:“你!”
她忍不住想把崔玺骂个狗血淋头,却听见庄衍兮道了一声“你错了”。
“我从来不想当什么正道之光,除魔卫道本是天职,却非我喜好,拥戴景仰更是无关痛痒的浮尘羽毛。她甚至不是我想就能轻松据为己有的人,她远比你想的更聪颖动人,也更自由强大。”
庄衍兮藏在袖中的手心已经逐渐出现了一副小小的繁复纹路光影,代表着他的术式即将完成。
崔玺满脸写着“胜券在握”,可听见庄衍兮口中对岑妙妙毫不吝惜的温柔赞美,心中仍旧止不住地升起大量复杂的情绪。
从商宿降下的神谕里,他最终得知,他本有机会永远留住“崔渺”,哪怕她只是岁星一具未曾历劫真正成人的躯壳。
可如今的岑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