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坊市不分白天黑夜,无论何时,胡三仙子府邸中都是灯火通明。
幽深的香气被或高挑纤瘦或健壮有力的躯体裹挟着,在偌大府邸的花厅走廊中进进出出。
这些被送进来侍候的男子大多长相上佳,各个身上衣着清凉得过分,却是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丝缎如水般光滑,轻易可见裸露在外的胸膛和大片皮肤。
他们眉眼里多是乖顺温和,伴以丝丝缕缕的麻木。
花厅里极尽奢华,雕梁画栋,用来照亮的大颗明珠随处可见,恨不能嵌满整个屋顶。
胡三躺在一堆柔软的皮毛之中,斜斜靠在软枕,美眸半闭。在她身侧有两个样貌清正的男子,一人为她松松按着鬓边穴位,另一人持小木槌轻轻替她敲腿。
胡三手里捻着一块星点大小的青光,无尘无垢,脱俗出尘,与此间其他事物大相径庭。
阴阳二市之间的交界地那株老消魂藤于昨夜无声无息死去了,这事一早禀到了她这里。
她把持坊市出入口的确不久,却几乎没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
她将指尖青光置于眼前,狐族的妖冶于抬眸间顾盼生辉。
这样艳烈的样貌,其实并不需要上供,只需朝哪个中意的男人勾勾手指头,就轻而易举有愿者上钩。
可她心里只有一个既令她倾心不已又叫她时时恶心的臭男人。
——小狐狸,你在常陈山多年,竟没见过男人么?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本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本座当妈呢。
——与你苟合?痴心妄想。本座不爱你们这些狐狸啊猫啊狗啊长满毛的小玩意儿,滚一边去,没得沾本座一身骚。
——小狐狸,本座有一物需以元阳男子的心头血时时浇灌,便交给你了,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本座所托的吧。
一想起之前被困在常陈山的那个臭男人,胡三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便齐齐涌了上来。
“狗男人,迟早叫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胡三低骂一声,直起水蛇似的一截腰来,丝缎自肩头滑下,露出一片柔白春光,仿佛弱不胜衣。
“去,把人都提过来。”
“是!”
很快,小煤头兄妹便被提到了花厅中,匍匐在一堆,怯懦地低垂着眼,连一丝直视厅中之人的勇气也没有。
胡三只赏了个眼风下去,看向左右。
“大动干戈一番,就带回来这两个小孩儿?凭他们也能杀消魂藤?”
将小煤头兄妹抓来的侍从正是坊市中的“猎人”首领,他脸上仍以白绒布覆面,只上前拱手回话。
“回仙子,鬣狗已经闻过,独他二人身上有修士气息,且所居之处也的确有外来人停留的痕迹。”
胡三慵懒支颐,眼波流转,翘起一条腿,微微侧着,侍奉的男子心领神会,屏气凝神地轻锤起另一边来。
“本不想支使你们这帮废物,费尽心思却连偷渡进来的小猫三两只也抓不着,焉知不是怕惹麻烦,抓了两个替罪羊来顶事?”
她说得轻巧,下首的猎人却冷汗涔涔,立刻跪在地上,比一旁吓傻的小煤头兄妹好不了多少。
“万万不敢欺瞒仙子,这……的确只有他兄妹二人,陋居在交界地,是以最有可能遇上火焚消魂藤之人。”
胡三娇笑了声,趿着缀满珊瑚与明珠的绣鞋走到猎人面前。
她体态娇柔雍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拥着轻薄的衣衫,在跪下的猎人身前俯首,胸前雪肤一览无余,可后者却是万不敢抬头一看。
“废物,让你抓的是外来人。闹了半天,连来人的一片衣角也不曾抓着,领回来两个半大老鼠,倒是打草惊蛇。真是……”
说话间,她袖中一只纤纤细手已然攀上男人的衣领,暧昧地抚下。
“叫奴伤心啊。”
她叹息着,手掌化为毛绒兽爪,须臾之间已将面前人当胸贯穿,掏出一颗鲜活蹦跳的人心来。
胡三转过头,似乎才发觉小煤头兄妹还趴在一旁。
“小孩儿,我记得你来过几趟。”
“来给仙子送灯……”小煤头哪敢开腔接话,只护着妹妹将她一并按住,两颗小脑袋紧紧贴在地上。
血腥气蔓延开来,胡三已将人心咽下。
她兴致缺缺地在指尖凝出一点血珠,浇在那点青光之上。与此同时,地上被剜心之后的男人尸首也肉眼可见的塌瘪了下去。
“把他带出去埋了。”胡三抬手理了理如云的鬓发,语气淡漠,“后院还有几个,都一并带走。”
“是……”
小煤头如奉纶音,抽出一截腰带将小萝卜眼睛遮住之后,随即熟练地低眉顺眼收起尸来,尽管腿肚子仍在抽抽,却也明白方才已经在阎王殿里绕了一圈回到人间。
就在两人即将踏出花厅前,小煤头手中一轻,转过头却见小萝卜已被胡三提在手里,交给了一旁的男侍从。
“你且去,回头再来领她。”胡三仍是无精打采,并没为按住小老鼠的尾巴而多开心起来。
小煤头别无他法,只好先去后院收尸了。
他惨白着脸,心乱如麻,直到在出花厅不远的游廊之中与一行人擦肩而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