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前,风铃与杜思卿追至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气喘吁吁地斩下鸟妖的头颅。
巨大的尸首倒地声震耳欲聋,
可随之而来的,是两人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开始,竟慢慢缀上了一阵一阵浓白如蛛网的森森雾气。
风铃与杜思卿对视一眼,这才惊觉差点被鸟妖带进了幽梦林的迷障中,幸好除之及时,还没被彻底带进去,可即便如此,两人依旧离之前所在之地已经有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风铃皱着眉,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鼻间是浓烈潮腥、令人作呕的气味,她正欲收起长剑,眼角余光里看到剑尖上原本青紫的妖血渐渐变成深红。
人兽妖魔里,唯有人的血是红色。
“这不对,师兄……”风铃立刻转过头,看向鸟妖尸体倒下的地方,“别碰尸体!”
就见杜思卿正蹲在鸟妖尸首旁边,准备翻找身体中的妖丹,也就在此时,那鸟妖的尸体上升腾起大量浓稠的紫气,破败的尸体开始急剧收缩——
不多时,那巨大的妖物躯体眼看着缩水成了小小一团人形。
风铃心中一颤,不可置信地呐呐:“这是……”
“是修士。”杜思卿看着那团浑身软散、残破不堪的人形,目光在模糊的血肉与片角零星的宗服上停驻了片刻,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只灰不溜秋的巴掌大口袋,手一抖,那口袋迎风变大,瞬间将地上躺着的人尸吞了进去。
风铃疑惑道:“明月城地处西南,此地也没有与妖域连接的结界,几乎不曾发生妖物伤人之事。更何况……”
那片地面上不知名的少年修士尸体已被杜思卿收容进了储物戒中,只余下一片浓红的血,将小片土地上的枯枝败叶层层浸染,诉说着一条性命消逝。
杜思卿自地上捡起一枚妖丹碎片,“这不是普通的妖物伤人,妖丹碎片只有半块,只不过,不知是这少年吞下妖丹却没完全炼化反遭妖丹反噬,还是有人刻意喂他吞下妖丹,强行炼化成了妖物模样。”
他看向远处,依稀可见城池高耸的门楼,“明月城地处在剑宗庇佑的范围之内,此事可大可小,回去之后要向掌门禀报才行。”
忽然,杜思卿眉头一抬。
风铃下意识紧张道:“怎么了?”
杜思卿看向她,手中已经召出飞剑踩了上去,一把将风铃带上,“中计了,走,我替岑师妹画下的结界被打破了!”
……
就在两人十万火急差点把杜思卿的飞剑踩出火星子沿着原路赶回来之后——
还好,一路上风铃脑补里血腥残忍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隔老远就见到岑妙妙的傀儡抱着她躲在树荫下,安然无恙地数着蘑菇。
两人悄然松了一口气,飞剑速度也慢了半拍下来。
“师妹,结界怎么回事?”刚刚落地,风铃就拉着岑妙妙上下打量,确定她一根汗毛也没掉之后,这才想起还有个鸟嘴逃生的少年,“对了,那人呢?”
岑妙妙从怀里掏出一颗深紫色妖丹来,示意风铃:“喏,这儿呢。”
紧跟着,她便把鬼车吃了李甲之后假扮成他却被太岁击杀的事向风铃与杜思卿复述了一遍。
不过没说鬼车是被太岁一剑毙命,岑妙妙煞有介事地胡编了一番,故意将鬼车在朝她动手前就已经受伤的事实夸大了不少。
饶是如此,杜思卿也露出钦佩的目光,“端看这只鬼车的妖丹,想来已有元婴修为。之前它扮作普通人,我与风师妹都不曾察觉,若是贸然同时与两只鸟妖动起手来,即便鬼车身受重伤,也定然不能轻松脱身。然而师妹的傀儡以一己之力便能毫发无损地将其祓除,当真是深藏不露。”
风铃却想到另一处,指着太岁比大拇指:“我一直以为他是你的管家呢,多少灵石入手的,回头我也去南陈定两个,一个负责照顾师弟,一个平日下山跑腿替师父买买酒,其余时候还能陪我练剑。”
她再看向太岁,只觉得十分顺眼——要是勾陈峰能多两个这样的侍从,也显得十分有人气呢。
岑妙妙比了个数,乐呵呵地答:“我哥定的,五百万。”
她把怎么激活傀儡与两人说了一遍,“你们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回头找我哥联系一下那位南陈的工匠。”
太岁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岑妙妙一眼。
还好,清楚价格的风铃并不打算再问下去,把好奇全咽进了肚里。
她再看向太岁时,透过他幻化出来平平无奇的长相,想起那张覆盖着恶鬼面具的脸容,只觉得处处金贵哪哪儿值钱,连头发丝都闪烁着灵石的光辉。
不知道缺灵石的时候能不能跟他借几搓头发使使。
风铃不知道的是,她的想法与一年之前刚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岑妙妙想到了一处。
杜思卿也将两人在幽梦林迷障前遇上的鸟妖化人一事告知了岑妙妙。
等几人掉头打转回明月城时,已经是星坠于野,蟾宫倒悬。
雨已经停了许久,几人各自使了个除尘诀将自己从头到脚打理得焕然一新。
风铃借口怕岑妙妙冷,夹带私货把一早准备好的小斗篷从储物戒里拎出来,围在她身上。
岑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