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后果,吴芷汀还是选择硬着头皮问:“你以为我真不敢动?”
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主人心里的害怕。
岑妙妙当即让开,一脸微笑,头顶发钗上轻盈的蝴蝶展翅欲飞。
“就这一步,你试试,断手还是断脚?自己选。”
说完她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吴芷汀鼓起莫大的勇气,晃晃悠悠抬起了半只脚,拉扯之间,毫不意外地牵动了方才另一只脚被石头砸出来的伤处。
疼得她“嘶”了一声,到底没把剩下的半步走完,只好颤巍巍站在原处,一只脚悬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岑妙妙见状,恶劣地笑了起来,朝那两名侍从指指点点,“赶紧扶着你们千金,金鸡独立很累的。”
又问吴芷汀:“这里大概没我什么事儿了,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
吴芷汀见她拍拍屁股就要走,着急喊道:“那我呢!”
她悬着一条腿,打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已经变成了满脸泫然欲泣。
岑妙妙又摘出一张迷雾符,在手中晃了晃,故意没法符咒正面露给几人看。
她一本正经说道:“千金,你今日有血光之灾,不如在此等到黄昏,此咒可解。”
岑妙妙说罢,便转过身准备带着太岁离开。
吴芷汀在身后看着她滚圆的身子迈着轻盈的步态,连背影都写满了小人得志,最终还是忍不住嘴硬嘲讽。
“胖头鱼,今日算我棋差一招。下一次你若是再赌气服毒,我定然保你死得痛快,绝无还阳可能!”
正面夯不过可以,狠话必须得撂下,这是吴芷汀跟岑妙妙从小打到大的习惯。
人可以怂,但是嘴上绝不能输。
岑妙妙本来正走着,听到这话时,手中感受到衣料拉扯,却是身旁的太岁脚步一顿。
等她转头看去时,被她扯在手中的半片衣袖已经滑走。
而太岁鬼魅一般的身形,越过两名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侍从,闪到了吴芷汀身前。
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威压终于释放出来,那两名金丹侍从顿时面容紫涨,手中法器跌落,不自觉掐住了自己脖子,双膝忍不住想匍匐在地。
太岁手中拈着一片地上随处可见的竹叶,轻轻悬在吴芷汀眉心前半分。
他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吴芷汀心中却毛骨悚然,直觉若是他再往前施一分力,那竹叶便要破开她识海灵府。
她被墨衣傀儡面罩后的眼神锁定气机,如芒刺在背。
吴芷汀如坠深渊,被幽暗凝视,脑中识海倏忽一阵剧痛,喉间甚至涌起一片腥甜。
她这才意识到,面前这高大的男子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脸。
她从这人身上感受不到半分生机,唯有漫无边际的死气,争先恐后地盘踞在他周身,正叫嚣着要从他指尖那片竹叶涌进她的灵府,侵蚀她的生命力。
与他身上恍若实质的杀机相比,前面岑妙妙做的那些简直就是与她开玩笑。
再过片刻,仿佛就要被……
“别闹,走了。”
岑妙妙的声音淡淡,从一边传来。
“嗯。”短暂的凝望之后,太岁一哂,随手将竹叶扔掉,又闪身回到岑妙妙身边。
岑妙妙伸手牵着他的衣袖,扯着他大步朝廊桥上去,又走了许久,才捏住手里的令牌,低声念了一段法决。
专属院落法阵的绿光闪烁后,一人一傀儡消失在竹海深处。
待两人走后,吴芷汀才恍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满身冷汗。
吹来的分明是春三月的徐徐清风,混杂着竹叶涩香。可方才却不知为何寒冷透骨,像是她已然死过一回。
而身边两个据说天资不错的侍从正大口喘着粗气,也是一副从濒临死亡拉扯回现实的模样。
吴芷汀满面绯红,渗出滴滴细汗,竖着眉毛朝两人恨铁不成钢地怒斥:“看什么看!腿酸了,快扶着我!”
……
剑宗底蕴悠久,比起砌玉门财大气粗,更注重古朴自然。
经过岑让大笔灵石打点,管由替岑妙妙安排的的确是最好的校舍院落,坐落在竹林听涛深处,精舍雪檐,轻易无人往来,甚至自带一个灵气充盈的小灵泉可供住在里面的弟子沐浴。
岑妙妙看着院门法阵边的小匾,是以剑气划下的“时晴”。
她伸手触碰上去,字迹上的锋芒争先恐后缠上来,锐光却没扎破她的手指,反而亲昵地在她手背上跳了跳。
竹林听涛,松风独响。
岑妙妙看向竹舍中,心中一时涌动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来。
当世四大玄门,分别是岐郇山剑宗、西境禅宗、北境流夜阁与南海皎月宗。
其中又以剑宗与流夜阁各据剑道与法修,分庭抗礼。
在她被天雷劈散前的三百余年生涯里,除去大半花在修炼上的岁月,余下的便是不堪回首的过往,而那点无法追溯的过往里,她从未拜入过一个正经师门,也未曾拥有过半个同门。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是富婆。
想起远在妖域的亲哥——的灵石,岑妙妙振作起来,打起精神,牵起太岁的一片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