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有人笑起来:“妹妹与宋郎中的感情,可真是好啊。哥哥原本还以为,妹妹是受人胁迫,才答应这门婚事的呢。”
她的的确确是受人胁迫,才答应这门婚事的。
赵锦衣的笑容有些僵硬,正要回应哥哥,忽地想起一事来。那日哥哥也在茶坊,会不会是他看到了宋景行抱的自己?
她的笑容冷了下来。若真是哥哥告诉的赵锦云,那她的运道可真是好,竟然同时遭兄弟姐妹们背叛。她不就是对哥哥管得严厉了些,拆散了他与石雪儿的孽缘吗?
赵锦衣觉得自己心头有股气。
赵锦云与她隔着一房,是堂姐妹,赵锦云脑子昏了也就罢了,怎地自己的亲哥哥竟这般不顾手足之情。她管他管得严厉,都是为了他好啊!若是他争气,她自是皆大欢喜,只管做个快活的姑娘不好?却偏偏整日像个老头子一般担忧赵家所有人的未来。
如今想想,自己可真是可悲。
如此想着,她也顾不上宋景行说的是什么了,只冷冷地朝哥哥看去。
宋景行今日是有话与赵锦衣说,才又厚着脸皮,跟在赵承德后面进了赵家。在赵家与四姑娘见面,可比在外头要安全得多。
他其实是有些意外的。赵承德与赵二太太,似乎很喜欢他。对他似乎甚是满意,竟丝毫没有觉得他是工匠出身而鄙视他。
他也是真心实意喜欢赵家的氛围。
除了四姑娘做的韭菜煎蛋,的确不好吃。咸得齁人,里面还有蛋壳,还糊了。这韭菜煎蛋,明明白白的代表四姑娘的心。
对于四姑娘做成这般,他是很理解的。他对四姑娘答应婚事,也十分意外。那日四姑娘还恶狠狠地威胁他,不要到赵家提亲,她不会答应,可最后阴差阳错,二人虽然没有正式定亲,这门婚事却离定亲不远了。
事情一直朝美好的趋势发展着。
直到赵锦衣进来,赵二郎君的语气有些怪异。
明明方才,三人还相谈甚欢。
赵二郎君不曾露出来半点对他的不虞。
那他此时,针对的是赵锦衣。
这是为何?赵锦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赵锦衣没开口,吴氏出声了,她皱眉道:“你胡说什么?你妹妹怎地会受人胁迫?”
赵修远却丝毫不惧,双眼似是吃酒太多般通红:“若是没有受人胁迫,我倒是羡慕妹妹,可以嫁得自己欢喜之人。不似我,却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
到底还是怪她,拆散了他与石雪儿。
赵承德见状不妙,赶紧起来,去拉儿子:“这孩子,许久不曾吃酒了,竟是说起胡话来。长秀,长秀!赶紧扶二郎君回房!”
赵修远拂开自家阿爹的手:“不用扶我,我这就回去用功读书。我要考取功名,我要做官!”
还真是胡话,清醒时的赵修远,何曾说过这般让人欢喜的话。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吴氏瞧着也心疼了,与丈夫一道去扶儿子:“这孩子,竟是欢喜过头了!衣儿,好生陪着景行。待景行用过饭后,派人套车送他家去。”
这说着,竟然与赵承德搀扶着赵修远一道出去了。
屋中只剩宋景行与赵锦衣,还有一直垂着脑袋的梅染与鸦青。
莫名其妙的赵锦衣转头问宋景行:“你方才说甚?”
韭菜煎蛋实在太咸了,宋景行苦笑:“四姑娘可否能倒碗茶与在下?这韭菜煎蛋,着实有些咸。”
赵锦衣睨他:“宋郎中的意思是,我故意放多了盐巴?”
嘴上说着,却是自己亲自倒了碗茶,放到他面前:“既有些咸,还吃这般多。”
宋景行一本正经道:“此菜乃是四姑娘头一回下厨所煮,如此荣幸,在下自是要吃的。”
“你怎地省得是我头回下厨?”赵锦衣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烧。好个宋景行,说是什么老实交巴的工匠出身,她看着他倒是一张嘴滑得很。方才他那句话,就明明白白的在撩拨她。偏生他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可恶。
看着四姑娘染了薄怒的脸,宋景行却不敢再引火烧身。
他迅速地将话题转移:“今日林侍郎托口信与我,说是在京郊寻到一个偏僻的寺庙,里头有一间密室,室内摆了好些罐子,罐子里,装着死婴的遗骸。”
赵锦衣蹙眉:“你方才想与我说的,便是这个?这京都里每日都有早夭的孩子,因为早夭,有些家族觉得不吉利,不让死婴埋进祖坟,父母便将婴儿遗骸寄托在寺庙中祭拜,倒是常事。”
京都虽有众多医士圣手聚集,但孩子早夭,仍旧是京都里十分常见的事情。
宋景行脸色肃然起来:“林侍郎请了医婆去检验,那些遗骸,大多是不曾足月的婴孩遗骸。不曾足月,也就是说,这些婴孩,还在母腹中的时候,就被人取出来了。”
剖腹取子。
那些人好狠的心。
也就是说,那些遗骸的背后,都有一个无辜的女子被害。
赵锦衣又觉得一股寒意缓缓从背后升起。
她不过是想经营一个售卖八卦的书局,听些八卦,再顺道赚些小钱,哪里会省得,竟无意中卷进这样的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