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含笑:“这爆竹器可是宋某所制,赵姑娘若要命名……”
赵锦衣摩挲着玲珑珠,诚意十足地看着宋景行:“我自不是那等无耻之人。宋郎中心灵手巧,本姑娘恰是需要这等小巧玲珑的防身之器。如此,宋郎中出个价钱,本姑娘将这玲珑珠买断,宋郎中可愿意?”
她这是强买强卖。偏生愿者上钩。
宋景行仍旧勾着唇:“爆竹器倒不难做,只火药难寻。此前宋某是从爆竹上一点点弄下来,才做得了几十个爆竹器。”他说的实话。爆竹虽是常见之物,但制造爆竹的工坊却是不能随意买卖火药到民间老百姓的。
赵锦衣有些失望。
宋景行道:“若是赵姑娘实在需要,宋某便将剩下的三十个爆竹器卖与赵姑娘,价钱也不贵,便收赵姑娘五贯钱好了。”
五贯钱,倒是合情合理,没有狮子大开口。
赵锦衣打蛇随棍上,脸皮厚厚:“宋郎中什么时候有空余?”
这是想让自己再做爆竹器。
宋景行无奈地抬抬自己的手:“那也得等宋某的伤口痊愈。”
也是,自己倒是迫切了。赵锦衣将玲珑珠塞进自己袖中,看着外面雪白的一团,眉峰上一点冷意:“将墨团好生收拾了。”
梅染鸦青自去收拾墨团。
梅染才蹲下,瞧见墨团的伤口,却是神色大变。
墨团的下腹,竟与高师傅一样,被掏了个血窟窿。这,是凶手故意的吗?
赵锦衣坐在太师椅上,眼皮半敛。
屋中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宋景行寻来一方帕子,将墨团的尸体遮盖好,吩咐梅染道:“将墨团好生埋了罢。”
赵锦衣忽地抬眼,与他道:“宋郎中,天色不早了,你又受了伤,不如先家去好生歇息……”
宋景行没与赵锦衣拘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是工匠,再艰难的条件也是见过的。倒是赵姑娘,等消息的时候,可以假寐片刻。我瞧着你们小姑娘都爱美,若是眼圈青黑了,可是多好的脂粉都遮掩不来的。”
他还懂脂粉。赵锦衣心中想,脑子却实在是疲倦了。毕竟是未及笄的小姑娘,这一日下来,身心俱疲,却又不能放松。高师傅的命,长春的失踪,墨团……那人的手已经伸到了赵家。但愿胡管事宝刀未老,觉察事情有异……宋景行说得对,她如今是不能与忠王硬碰硬,她须得立即想一个法子……
但,太累了。她就睡一会儿……
赵锦衣的眼皮沉沉的合了下来,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侧着,发髻上的一支钗环松动,眼看就要掉下来。
一只手轻轻扶着钗环,又轻轻地将钗环插了回去。
赵锦衣猛然惊醒,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宋景行若无其事地解释:“它就要掉下去了。”
“哦。谢谢。”睡眼迷茫的赵锦衣不作多想,却是抬手将钗环从发髻上拔下,放在一旁,又兀自打起瞌睡来。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在宋景行面前,是什么样的形象。大约是在内心里,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被宋景行瞧见了,是以便无所顾忌起来。
深巷子里,玲珑书局的人在候着消息,外面巷口,一顶不起眼的轿子停了很久了。久到抬轿的轿夫都有些不耐烦了:“客官,这可要加钱的。”
轿中传来冷冷的声音:“放心,只有给你们多的,不会少。这点钱,你们先拿去吃碗面罢。”
一串钱被丢了出来。
两个轿夫捡起钱一数,竟有一百文之多。雇佣轿子也不过几十文,这郎君出手倒是还算大方。
二人欢喜地谢过,一道走了。
二人才走,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停在巷口。
坐在轿子里的年轻郎君撩开轿帘一道缝,朝外头看去。
坐在车辕上驾车的人他认识,是赵家二老爷的长随长乐。
长乐望了一眼幽深又长的巷子,转头与自家老爷道:“老爷,这巷子,可是有名的恶人巷……”言下之意,像四姑娘那等聪慧的人,应是不会冒冒失失的进这恶人巷。
赵承德皱着眉,呵斥长乐:“胡说八道,天家圣明,海晏河清,在天子脚下,何来的恶人巷?”
长乐赶紧解释道:“倒也不是俗称的恶人,而是在这里住的人,脾气都不好,若是进了这巷子,弄出一点不恰当的声响,他们便要出来骂人的,有时候还会放恶犬呢。”
便是再好的地方,也有些不讲道理的人。
但他们又没有犯法。官吏来了几次,也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这巷子便成了小有名气的恶人巷。
赵承德在车里没说话。他女儿还是了解的,自小便聪慧过人,自家老爷子也纵着她,一个小姑娘,整日的往外面跑,像个假小子。若说她要进了这恶人巷,还真是不出意料。
他正想着,忽地听得有人开口骂道:“你这车子好不讲道理,要进便进,要走便走,却是停在巷口不走,你这是要作甚?你不走,别人却是要走的咧!”
却见一个长得膀大腰粗的男子,正骂骂咧咧的站在离他们马车不远的地方。
长乐低声道:“老爷您瞧,这恶人巷的恶人出来了。